“和前一回烧了畜棚的事比起来,这应该还算好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少爷,她浇烂了顾妈辛苦养了十年的兰花园,还将那些马、牛、猪放了,要它们逃生,这会儿畜棚那儿的仆役见了她便赶紧关紧栅门,现在,她连灶房那儿都待不下了,少爷,您干脆给她一笔银子,求求她快走吧!”
“如果她要的是银子,当日就不会那么费尽心思拦轿了。三个月的时间还早得很,我不能赶她走。万里,把带她来,就安置在我房里吧。”
姜万里闻言,惊得往后退了三步。
“不成的,少爷,这丫头专门坏事,咱们又不清楚她的底细,说不定她是个刺客呢!”
任剑飞闻言忍不住大笑。
刺客?真亏万里想得出。
傻愣愣地看着任剑飞的笑容,突然间,姜万里对于敖筝突然释怀了些。
就由着她去放虫、烧畜棚吧,既然她有本事将从来不笑的少爷给逗笑,那么她在这儿总算是有点儿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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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不久,任剑飞才知道,同意敖筝进入任家堡是疯了的行为,让她当贴身丫鬟,那更是个会逼得自己气死的决定。
“我可不可以坐着看你写字?”敖筝的嗓音微带着讨好的娇笑。
嗯,他写字的神情好专注,好好看喔!她光是远远瞧着,就已经心头小鹿乱撞了。
“不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喝一口你的鸡汤?”
任家堡的厨子煲汤向来舍得放料,又是鹿茸又是各种蕈菇,光是闻着就足以让人流下满地口水。
“不可以。”
小气!她噘噘菱唇,再度转移心思。
“那我可不可以喊你小飞?”叫少爷多疏远哪!
“不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说故事给你听?”
说大哥吞并东畿的故事,真人真事,绝不灌水,而且精采刺激,包你连听三天三夜都还意犹未尽。
“不可以。”同样的话说了太多递,任剑飞只觉得他的头皮已开始微微发麻。
怎么,对听故事没兴趣吗?没关系,唱曲儿她也是挺拿手的。
“那我可不可以唱曲儿给你听?”不屈不挠地问着,她仍笑得甜蜜。
“不可以。”
她笑得脸都快抽筋了,他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什么都不可以?”敖筝忍不住擦腰怒问道。“你这个人哪,还真是难伺候得紧耶。”
“我不难伺候,你只要尽本分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那么,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
任剑飞终于将目光自帐册中移开,眼神缓缓梭巡着屋内。
他爱静,因此堡中虽有上百个丫鬟,但他只容许一个人伺候他,可是目前他身边这唯一的存在却摆明了是个废物。
房里的摆设并不多,都是价值连城的花瓶等古董珍品,可是这会儿,那些珍品上全都覆了一层灰,如果没看错,他甚至见着角落里多了些蜘蛛网,上头还有几只正快乐地织着网的八脚虫儿。
她不过才调来他身边十日而已,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得趴在垃圾堆里看帐册了?
说不定还会看见耗子和蜘蛛在他脚边打架,还得由他出声调停呢。
她的目光陪着他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嫌脏吗?哎呀呀!”她笑咪咪地摇摇葱白的女敕指,“这个样子才是自然的原貌嘛!这叫活得真实,毫无虚饰。”
“如果我想要活得‘真实’,那身边又何必有丫鬟?”他淡淡地出声提醒。
“丫鬟陪在你身边,可以做别的事儿啊。”
“例如?”
“例如说故事为主子解闷呀!”
边说话,她边将两只藕白的手臂架上书桌,肘子压着他的帐册,小手托着脸儿,侧偏着螓首,眯起眼直对着他笑。
“我不闷。”
“你不闷我闷呀!你整日摆着张冷脸,笑都不笑,看得出是故事听得太少,缺乏想像力所致。”
心里叹气,任剑飞面无表情地先推开她的手肘,再将帐册推到一旁去,有点儿弃械投降的味道。
“好,我听故事,听完之后,你还我清静,而你,乖乖的去扫地、擦几。”
她立刻笑着点头,双眼晶亮。
“不是随便听听敷衍了事喔!听完后我可要考试,如果你没有仔细听,那我就不擦桌子,由着十只蜘蛛在你的帐册里拉屎。”
任剑飞垂下眸子,不想让这没大没小的丫头看见他不禁溢出笑意的眼神。
她却不放过他,三两步跳至他身边,不害臊地硬是将自己的脸蛋凑到他眼前。
一看之下,她得意地拍拍小掌欢呼。
“你笑了!你笑了!瞧,我说听故事有效吧?我还没开始讲呢,你就已经开始会笑了。”
她靠得极近,全心全意只为着贪看他眸底难得的笑意,没别的意思。
可是当她察觉到两人近在咫尺后,她的眸子忽地像被他的目光网住,身子也同那日在街上乍见他时一样,变得虚弱无力。
两人气息交缠,她贪恋地偷偷多吸了几口属于他的气味。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是和报恩有关的吗?
她是不是因为欠了他一条命,所以才会这么容易被他左右?
见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大眼中的迷惘却渐渐加深,任剑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以掌背轻触起她柔软的女敕颊。
他想收回手,却发现做不到。
他是主子,但从不曾做出轻薄下人的举止,别说下人,他连外头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都从没想过要碰,可是敖筝的女敕颊却像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想碰她,想了好久好久。
她的脸颊一如他所想像的,软女敕且富有弹性,触了后会让人上瘾。
他无力收回手,如果她肯闪躲、尖叫就好了,偏偏她不但不反抗,甚至还微眯起眼睛,像只小猫似的享受着主人的轻抚。
这叫什么?这就是喜欢吗?
难道他喜欢上了眼前这女子?
不行!他不可以喜欢她,他发过誓绝不喜欢上任何女人的,尤其她又是一个惹祸精。
但情况似乎愈来愈难以控制了。
他眸底有一把火,悄悄地为了她而燃起。
那把火融化了任剑飞向来深冷的瞳子,也拧碎了他惯有的冷静。
这时,敖筝张开微眯的眸子,在他炽热的注视下,她原本佣懒
的表情及受宠的欢喜很快地消失,脸儿仿佛轰地一声烧红了起来。
啊,他干嘛这样看人呀!
活像是要将人剥光了瞧清楚,更像是饿了三个月没吃饭,眼前突然冒出一大盘龙虾似的。
他饿了吗?她这么想着。
因为他的眼神写满了饥饿,但怪的是,他的手并未伸向那盘搁在茶几上的点心,却在她的小脸上流连不去。
他的手指溜过她的女敕颊,滑过了她贝壳般的耳朵,最后停留在她小而丰润的唇瓣上。
他的长指生有薄茧,来到她的唇上后,两人只觉体内仿佛有种东西一窜而过,身子不禁微微一震。
虽然如此,他的手仍舍不得移开。
他有如受到催眠似的,手在她的丰唇上无意识的描绘了起来。
一圈一圈又一圈,像是对那柔软的唇瓣感到不可思议,又像是探测着它究竟能够承载多大的重量。
敖筝的脸红通通的,想起曾在老爹的寝宫里偷看过一本叫“秘技”的书,他现在的神情和那书上的男子竟有几分相似。
他要吻她了吗?她该不该让他吻呢?
让他吻了后,她是不是就算报了恩呢?
她还来不及作决定,他的手指却已经倏地离开了她的唇。
眼中烈火敛去,他的嗓音已听不出半点曾经情绪波动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