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要?你不是说要成全我吗?”
“成全是一回事,但在一处工作,我才能常常看见你啊。”
“看见了又能如何?”她别开视线,不想去看他那灼热的眼神,“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管!”他发火了,“我就是想要看著你,仅仅如此而已!”
真的仅仅如此而已吗?他嘴里这么说,其实两人都同样不敢肯定。
这样的说法,只是一种藉口吧。
他强烈的蛮横的语气使得初樱不得不凝眸和他对视。
她突然想起了那曾痴等在绝谷中的一抹花灵。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想著只要能遥远地、偶尔看见他就满足了,而现在,却是他说著同样的话。
一个还债,一个欠债,生生世世纠缠不离,如此可怕的因果关系,得要几世的岁月才能够偿清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缠,有爱、有怨,有无奈、有委屈,还有浓浓的相思与倾慕,激出的火花灿烂得教人心悸。
他固执的视线不肯移开,最后是她狼狈地起身快步离去。
见她又逃避,敖任伸手欲拉住她,可是除了一掌的空气,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挽留。
“再帮我一次。”
这是事隔月余后,金天王来探访时,敖任出口的第一句话。
盯著眼前那为情所困而神情憔悴的老友,金天王猛揉眼睛。
“干嘛?你上回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成全那丫头了吗?”
“我是愿意成全她,但她不能够躲著不见我呀!”
“哪有人成全得这么不甘不愿又拖泥带水的?所谓成全,本来就是要放手嘛!”
“都是你!如果她不知道我的身分,就不会躲躲藏藏不肯见我了,而如果她还愿意见我,那我也就可以不在乎地同意成全她了。”
“这是歪理、谬论,我跟她先说清楚了,这样子大家日后才不缓筢悔啊。”
“你跟她说清楚却是害了我,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她了,我要见她!你懂了吗?”敖任怒吼。
“好啦、好啦!别这么鬼吼鬼叫的吓死人啦,我错、我错,都是我的错,那你现在到底还要我帮你什么嘛?”
“教我入梦术。”
嗄?还没玩够呀?
“我不但要学入梦术,还要学引梦术,就是你说的那种可以将别人的神魂引进自己梦里的法术。”
什么?居然跟他要求这么多,那不是将他的绝活儿全学去了吗?
好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
初樱双手环胸,直打著哆嗦。
她不是正在睡觉吗?为什么睡著睡著,竟会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娘娘曾说过,参禅入定时偶尔会因意念不坚而灵魂出窍,但她并非入定,只是在睡觉呀!
“初樱!”
乍闻声响,她全身僵硬。
怎么会?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她开始左顾右盼寻找掩蔽物,却失望地发现在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别想再躲了,在我的梦里,你是找不到地方躲藏的。”
“你的梦里?”
她急转过身,看见了立在一圈光晕中的敖任,而骤然间她身上也洒下了一片银色光影,漆黑的空间里似乎只剩他和她是存在著的。
“所以现在我们只是刚好都在作梦?”她吁了口气。梦都是假的,所以醒了之后就没事了。
“不,这个梦是不同的,因为你的神魂已进入我的梦里,在别人看来,或许这只能算是个虚梦,但对我们而言它却是全然真实的。你要不要试试,你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体温、心跳,也可以碰触得到我的躯体和我的气息。”
她红了脸,别开视线,“呿!谁要试这个了,还有,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他笑了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那么久没见到我,肯定是十分惦记著我的。”
“胡说!你再不说清楚,我要走了。”
“你走不成的,这是我的梦,主宰的人是我。好吧,我承认,是我去向金天王学了引梦术,将你勾过来的。”
“你?你勾我过来做什么?”恼火让初樱暂忘了要躲避他的决定,双手扠腰怒声质问。
“谁教你白天净躲著我。”
“躲你是因为不想看见你!你还不懂吗?”
“我懂,只是,”他笑得苦涩,“我是真的很想见你啊。”
“好吧,现在你已经如愿见到了,总可以放我走了吧?”
“还不行。”
他火热的双瞳注视著她,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为什么不行?”她左顾右盼,想找地方躲起来。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初樱。”
“没大没小,不用喊师姊了吗?”她骂了声,红著脸退了好几步。
“我不想连在自己的梦里都还戴著我不想戴上的假面具。”他深深睇视著她。“我甚至连初樱都不想喊,我想喊的是,樱樱。”
她捂住耳朵,转过身跺著脚。
“瞎闹!人家真的要走了啦!”
“别走!”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捉住她,且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她一把搂紧了箝制在怀里。
这真的只是梦吗?好可怕的法术!初樱一边挣扎一边心悸地想。
因为她居然可以感觉到他胸口那强烈的心跳,感受到他那肌肉贲张的臂膀,甚至可以嗅得到他男性的气息。
这样的恐惧让她挣得更厉害了。
“别这样!樱樱,我不想弄疼了你。”
“不想就快放手哇!”
“我放不开呀!”
他搂紧她,将脸埋进她瀑布似的青丝间,汲取著她的香气,压抑的嗓音里有著深沉的痛苦。
“樱樱,我是说真的,我放不开呀!白天里可以、人前可以、蟠桃园里可以,可是你行行好,别要求我连在自己的梦里都不能这样恣意地将你搂进怀里,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这么做!”
初樱不再挣扎。
她的眼睛里悄悄地泛起泪雾,为了他那强烈而灼热的话语及痛楚。
她怎么忍心见他受苦?他是她最爱的小青龙呀!
“你确定……”她在他怀中小声地问,“这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他点点头,脸仍埋在她的发间,贪恋著她身上的淡淡樱香。
“你确定这只是我们的神魂互相接触,与真实的身躯无关,与现实中的一切无关,而且别人都看不到,都进不来?”
他轻轻地叹息。“真的是谁也进不来的,除非你故意让我在梦里想起那个人来。”
王母娘娘的峻脸浮上初樱脑际,她苍白著小脸赶紧用力甩头。
“不许说、不许提也不许想,除了我,你谁也别再想了。”
“好,我答应你!”他笑了,从言语间听出了她的软化。她的心里毕竟也是有他的吧。
“那么,现在离天亮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
“那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搂著我不放吧?我都快要窒息了。”
“你不会偷跑?”他的声音里含著迟疑。
她有些没好气地道:“梦是你的,主子是你,我还能够跑到哪儿去?”
他松了口气,也总算肯放开她,但他的手依旧不肯从她身上移开。
既已应允了他要留下,那就等於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初樱叹口气,不再坚持,索性全由了他,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这只是个梦而已。
“敖师弟……”
她才开口,他一伸手便敲了下她的额心。
“疼哪!”她娇声抱怨道。
“谁要你说错话了。”
“哪儿错了?我不都这么喊你的吗?”她心里满是不服气。
“在我的梦里我是王,所以我不许。”
“霸道!”她皱皱鼻子,却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