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樱想了想,点点头。而且这也是一种最能显现出距离与分际的称呼。
“你说得对,敖师弟。”
喊完后,她觉得这么叫人似乎挺好玩的,不由得粲然一笑。
见她笑了,他赶紧又将眼神转回地上。
“你好像变了耶,敖师弟。”
“瑶池仙境是个可以让人重生的地方。”
“可是你的变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敖师弟。”
“禅宗讲究顿悟,重点是在各人佛性与佛缘的深浅罢了,有人参了千年,却仍是一颗顽石呢。”
一句话正中初樱心坎,只见她笑得更灿烂了。
“说得好,敖师弟!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好开心,如果娘娘知道了,一定也很欣慰,还有小痹乖,它见你变成这个样儿,肯定不会再无端为难你了。”
是呀!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他自己。
敖任在心底苦笑。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要她肯接受他的帮忙,不再排斥他的出现,他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爱情是会让人变得卑微的。
接著,敖任在初樱指示下,完成了洒水及松土的工作。
初樱干活儿时向来认真,加上她对他已经卸了防心,所以一块工作时偶尔会不小心和他有所接触,她心中坦荡,毫无感觉,然而他却必须咬牙忍耐,以免自己情不自禁地搂住他。
这会儿,她因为检查不到头顶上方的那些果子,又懒得去找梯子,所以向他提出要求。
“敖师弟呀,你能不能把我举高些,好让我看清楚这几颗果子?它们的颜色好像不太对劲耶!”
说话时,她的眼神是朝上看的,所以没有见到他骤然黑了的脸色以及冷汗涔涔的模样。
抱她?当然不行!他怕他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没问题。”可是他却这么回答。
闻道有先后,他不可以胡思乱想,她纯粹只是将他当成师弟,所以才会开口请他帮忙的,不是吗?
闭上眼,也锁住了呼吸,他将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的她往上举高。
她好轻,好软,好纤细,好诱人!她的体温透过他的掌心传遍他全身,他骤然间全身如遭火焚,他好想可以纵情地爱她,好想好想,想得全身上下都发疼了。
“哎呀,真要命呢!那些先前被赶跑的虫儿真的又来找麻烦了。”
是呀!还真是要命,下头冒著火,上头还在乘风纳凉,没感觉呢!
他不能再屏住呼吸了,使他痛苦,他都快要死了,而她还在教他该如何除虫?
“敖师弟,你知道蟠桃树若长了虫该怎么办吗?”
敖任在下面没作声,只能摇头,他不知道除什么虫,他只知道有条浪龙就快要没命了。
“你猜猜呀!”她含笑的嗓音从他顶上传了下来。
都快死了还猜什么猜?
再也按捺不住,敖任大口喘息,让自己舒服些,但喘息之后他立刻后悔了,她好香,令人怦然心动,如果这辈子他都不能拥有她,那还不如索性憋气憋死算了!
“敖师弟,你怎么都不说话呢?”
她停下手边检查的动作,好奇的眼神往下瞥视。
“对不起,初樱师姊,我只是在思考你的问题。树长了虫该用火攻,还是用脚踩扁它,还是养只会吃虫的食虫兽,还是放毒药比较快一点?”
“都不对!”她摇摇头,“此处乃习佛之地,又不是战场,你想的办法没一个是能用的,虫,也是有生命的。”
“那该怎么办?”是呀!他该怎么办?
“你先放我下来,我再好好回答你。”
纤足著地后,初樱歪著脖子审视敖任,然后脸上满是歉意。
只见敖师弟一张俊脸红通通的,身上粗布褂衣都湿透了,像是落了水才刚爬起来似的,模样很是狼狈。
“敖师弟,是不是我太重了?”
“没的事儿。”他低下头,不太敢正视她,“佛说,真正的重量,是挂在心头上的。”
“说得真好!你真的悟道了耶!”
她一笑,真心真意的称赞。
“对了,刚刚话还没说完呢。上回园子里也不知是从哪里搬来了一大家子的虫,结果呀,是我拿著木鱼响铃爬上树头,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才解决了的。”
“念经?”他抬头,一脸不解。
“是呀!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的虫因为听到我念经,没法子专心啃果子、咬树皮,最后只好认命地捂著耳朵卷铺盖换地方去了。”
一边说,初樱一边回想起当时好笑的情景,忍不住笑开了。
别笑、别笑了!
敖任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再度垂下视线。
面对先前那冷冰冰的初樱,他尚可自制,可现在她对他又是亲切又是微笑,他整个人都快要沉沦在她的笑容中,无法自拔了。
“谢谢师姊教诲,我先行告辞。”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好赶快远离。
“敖师弟!”
他才走了三步就被她喊住。
他没回头,只是问,“师姊还有事?”
“没什么啦,只是顺带与你交换些心得。不只树生了虫要驱,心哪!若有了虫噬,也绝不能坐以待毙的。”
心虫?他心虚了,她看出了什么吗?
“驱逐心虫也得靠念经吗?”
“那可就不一定了,各人有各人的修为,方法个个不同,此外,最要紧的还是得瞧那条心虫的大小而定吧。”
是呀,他心底是有条坏虫,一条名叫爱情的坏虫,一条会吞噬他的快乐的坏虫,一条让他再也浪荡不了的坏虫。
“你怎么了?”初樱关怀地问,“需要帮忙吗?”
敖任摇摇头,快步离去。是的,他是得去除虫了,否则他很快就要被噬尽了。
敖任走远后,初樱收妥了花锄等用具,也走出蟠桃园。
此时,她被一道声音喊住。
“初樱仙子。”
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名身著王者锦袍,却其貌不扬的男子。
“尊驾是?”
“金天王。”
男人躬身,向她有礼地一笑。
“噢,华山岳神,有事?”她的声音里充满防备。
“本王与西王母是好友,常听她对小仙子你赞不绝口,说你做事细心,赞你处事圆融,所以小王对小仙子一直十分好奇,希望能够亲眼目睹西王母口中那蟠桃园最佳守护者是什么模样儿。”
见他说话轻佻,她便对他印象极差,於是轻哼一声道:“什么模样儿?还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岳神现在看到了?”
“一见之下,在下就更加欣赏小仙子不卑不亢的态度了。”金天王仍笑吟吟的,并没有半点准备转身离去的意思。
见对方仍不识相的挡在眼前,初樱沉下俏脸,双手擦腰。
“很好,不卑不亢就是专说实话的意思,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可以走了吧?”
“走是当然要走的,只是在走之前,本王想让仙子见识一下在下的宝贝。”
“你去找别人吧,你的宝贝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说完,初樱打算绕过他离开。
“小仙子请止步。”金天王大步跨前,硬是拦下她。
在初樱考虑著是否该叫小痹乖过来帮忙时,他已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
“都说我不要看了!”初樱柳眉倒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哪!”
“小仙子请息怒。”
金天王在心中大叹,该息怒的人是他吧,想他道行远远胜过眼前这未成气候的小花仙,这会儿却还得打恭作揖请人家拨冗监宝?
要不是为了想帮那条痴恋中的可怜笨龙,他干嘛受这种糟蹋?
“难道仙子心底没有一个非常挂念的人吗?”
非常挂念的人?初樱挑眉冷眼瞧著他,这死缠烂打的家伙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是这样子的。”金大王一边抹汗,一边将铜镜递给她。“这面铜镜非一般俗物,它可以让你看见你思念的人他现在的形貌,以及这会儿他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