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说来,罗庆卓的房间整齐而不凌乱,他的外套依然披在椅子上,仿佛这里仍旧有人居住一般。而自没有完全关紧的阳台门缝,徐徐吹入微弱凉风,虽不至于令人感到冷意,但在这样的一个命案现场,仍是让人心头感到莫名的阴寒。
微皱了皱鼻,盛子蔷闻到空气中飘动着一股淡淡香气,说不出是什么气息,就是感觉得到,不难闻、不呛鼻,却绝对令人不解。一个封闭的房间,怎么会有这种香气?除非这种香气存在房间中已久,否则应该早就飘散而无味了啊!
也许是哪种木材的味道吧!盛子蔷告诉自己,罗庆卓的房中有着许多的木制品,散发某种味道也不足为奇。不再去想香气的问题,盛子蔷开始查看房间,想找出任何罗庆卓可能会藏起烛台的地方。如果一如传闻,罗庆卓把烛台当成他事业的幸运物,那他肯定不会把它公开展示,可是会把烛台收到哪儿呢?
左右环顾了一下房间,盛子蔷忽然向导,既然罗庆卓的房间为了安全起见,不容许任何金属的携入,那银制的烛台肯定不在房内。可是大多数人都会把自身重视的东西摆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不是吗?盛子蔷颓然地立在园地,忽地背脊起了一阵冷颤,有人在看她!房间内还有人!
尽避在现实中胆量过人,可是被人窥视的阴森森感受,着实让盛子蔷开始想到那些她所害怕的恐怖电影情节。鼓起勇气,她又快速地看了一次室内,发现屋内一角的墙上挂着一具南美木制人面雕像;雕像的双眼,宛如真人般的炯炯注视让人头皮发麻。
深吸了一口气,疑信参半的盛子蔷决定走到人面雕像前,她盯着它仿佛活生生的双眼,伸出手去碰触那对眼睛。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它的眼睛时,雕像眼突然眨了一下,盛子蔷脸色发白的迅速往后退去。
目光不曾移动过半分的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雕像的眼快速地转换成黑色木眼。雕像后有人!
盛子蔷的心头感到一阵冰冷,收回了有些颤抖的手,不愿再停留。罗宅有问题!没有正常人会在大半夜窥视一间曾死过人的房间!
忽然,门外传来惊叫声,盛子蔷快步地退到了阳台口。而就在她闪入阳台后的那一瞬间,门被打了开来。
盛子蔷最后一眼看到的竟是——
穿着睡袍的尉赫哲环抱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站在门口。
“子蔷,喝下午茶了。”尉赫哲拎着珍珠女乃茶与现烤面包,走入盛子蔷与高珣相邻的办公室中。
“她不在!”盛子蔷闷声地说,非常不愿意抬起头来。
昨夜在罗家所看到的情景,太让她心寒了,尉赫哲怎么会是如此表里不一的人?!下午才对她温柔呵护,而到了晚上竟然穿着睡袍和别的女人在一块。她才不相信他们会盖着棉被纯聊天,因为那个瘦削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女人,简直是把身子偎在尉赫哲怀中。
“心情不好吗?”尉赫哲笑容可掬地拉了拉盛子蔷扎成马尾的秀发。“高珣骂你啦?”
盛子蔷抬起头,很用力地白了尉赫哲一眼,依然不说话,但不悦的眼神却清楚地传达了她的怒气。想到尉赫哲和那个女人亲热的情形,她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究竟怎么了?”尉赫哲再度开口,眉头微拧了起来。女人,都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花心大萝卜!”盛子蔷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
“你又在发什么脾气?你说谁是花心大萝卜?”尉赫哲慢条斯理地问,有些僵硬的下颌显示他的脾气随时在爆发的边缘。
“你紧张什么?心虚啊?”
“你怎么老是这么无理取闹!”
“你可以不要理我啊!门在那边,没人拦着你,爱情高手!”头也不抬,盛子蔷伸手指着门的方向。
听了盛子蔷的话,尉赫哲若有所思地坐入她办公桌前的椅子,模着下巴盯着脸颊气鼓鼓的,毫不掩饰敌视态度的盛子蔷。他是花心大萝卜?爱情高手?难道盛子蔷听到了什么传言?而她的生气,代表着她的在乎吗?因为盛子蔷一向就不是那种以虚伪掩饰自己的不满的人。
收回了原先满腔的怒意,尉赫哲坚毅的脸露出了笑意,“你听到了什么传言吗?譬如我和人同居之类的传言。”
张大了口,盛子蔷认为她的头顶应该是气得冒烟了。他竟然这么寡廉鲜耻地说出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同居!盛子蔷几乎要像头狮子般的张牙舞爪起来。“果然是真的,你不要脸!不要脸到了极点!”
“看来你的脾气比我还不好。来,喝口女乃茶顺顺气。就算跟我过不去,也犯不着跟饮料过不去吧?”尉赫哲扬起了眉,递给饮料。原来盛子蔷当真听到了什么无谓的传言,不过这也难怪,他的确是在罗家待了一个星期。
盛子蔷非常不淑女地一把抢过尉赫哲手中的珍珠女乃茶,泄恨似地咬着吸管。喝了几口饮料,她十分不客气地接着说:“你可以走了,珍珠女乃茶下次叫别人拿来就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听我解释?”瞧着盛子蔷气得两颊绯红的脸蛋,尉赫哲发出有些慵懒而逗趣的笑声。她好像还满不在乎自己的!
听出了尉赫哲口气中的调侃,盛子蔷有些愕然,这个人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无耻之徒,无耻矣!”
发现自己再不好好解释,盛子蔷可能会气得发狂,尉赫哲收起了笑容,很严肃地坐正了身子,注视着她,“是谁告诉你我和罗芷芸的事情?”
“我亲……”吞下了“亲眼目睹”四个字,盛子蔷改了险些泄了底的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不肯说就算了。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说明,可以吗?”
盛子蔷很讨厌地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免疫,在尉赫哲深刻震动她心扉的凝视下,她还是会心动。她无法为这种反应找出一个合宜的解释,她明明亲眼看见他和那个罗芷芸在一起,为何还愿意听他的解释?依她以前的个性,早就甩门而去了,为什么她现在还坐在这里?
因为你真的十分、十分在乎他!盛子蔷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出现这句令她惊慌不已的话。她在乎他?
“子蔷,专心听我说,好吗?”捏了捏盛子蔷粉女敕的脸颊,尉赫哲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恩。”脸颊红似枫叶的盛子蔷,用力地点着头以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
“我已经在罗家住了一个星期。”趁着盛子蔷还来不及怒目相向时,尉赫哲紧接着说:“我想你应当知道罗庆卓被杀的消息,可是你一定不知道罗伯伯是我的干爹,而芷芸是我的干妹妹。”
“你的干妹妹?”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的盛子蔷有些傻气地重复了一遍尉赫哲的话。
“是的,这件事高瑜、高珣他们都知道。这些日子对芷芸来说并不好过,原本她这几个月来的精神状况已经太不好,再加上父亲过世的打击,她几乎是每夜都作噩梦。而且她的男朋友又出国了,身旁根本每人陪伴。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陪着她吗?”搂住了已听得入神的盛子蔷,尉赫哲拉住她的艘,真切地道:“事实就是这样。”
但对于昨晚在罗家被木雕窥视、还有些余悸的盛子蔷来说,总觉得脑中有些怀疑的环节需要弄清楚。她接受了尉赫哲的解释,没有抽回自己在他温暖大掌中的手。
偏和头微靠在尉赫哲身上,专心思考的盛子蔷,没发现自己的举动带给尉赫哲的狂喜。“那你对于杀死林文华的凶手知道多少呢?林文华杀罗庆卓,然后又被杀,究竟是为什么?而这个最后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