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你醒了吗?”韋仞霄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已经天亮了吗?柳子夜张着干涩的眼看着窗外,她竟这样傻傻地坐了一夜?
“夜儿?”
“来了。”柳子夜忙擦了擦脸,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憔悴,并勉强自己扯出了一丝笑意。门一打开,迎向柳子夜的是韋仞霄同样糟糕的脸色。
韋仞霄掩上了门,深深地望着柳子夜,眼中诉说着言语所无法传达的心痛。而柳子夜也只是咬着唇,默默地瞅着韋仞霄。
韋仞霄猛然发出低吼,一把将柳子夜拥入怀中,“我知道郑玉是个好妻子,可是我……”
“别说了,我明白。我们这样做是对的一定是对的!”柳子夜努力用最平稳的语调说着。
“罢了。”韋仞霄愴然低叹,“我的女乃娘回来了,我要她等会过来风清院,以后就待在你身旁。”
嫁予韋仞霄为妾后,柳子夜并没有要任何丫鬟服侍她。因为她认为自己以前和那些丫鬟平起平坐的,如今要她们来服侍自己,她是如何也不愿意的。而她常听韋仞霄提起女乃娘,知道女乃娘是韋老夫人十分信任的人,也是韋仞霄十分敬爱的人,她怎能要女乃娘来服侍呢?
“不可以!”柳子夜用力地摇头。
“你不用担心,这是女乃娘自己要求的。”
“什么?”柳子夜诧然地看着韋仞霄,女乃娘并不认识她啊!
轻轻地敲了下柳子夜的头,韋仞霄说道:“听我说完。女乃娘原本已经告老还乡了,但她的独子在前些日子去世了,而她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哀伤之中,所以她希望能再回来做事。娘当然答应了,毕竟她和女乃娘的感情不错。而娘刚好提到你身边远少个人,所以就……”
“我不能让女乃娘服侍我,这说不过去!”柳子夜仍是推拒。
“听我说完啊,娘子!”韋仞霄脸上浮现了一丝打趣的笑容,“女乃娘和我的感情很好,她是少数我能完全信任,交心的人。而今天早上她回来时,看到我那么难受的样子,开始询问我,我便告诉她所有的事,包括你的用心良苦。她那时就直嚷着要见你,所以当娘说你身旁还缺个人时,她就毛遂自薦了。说真的,有女乃娘在你身边,我会十分放心,因为她对这个家的每个人都瞭若指掌,甚至沁雪也对她礼遇三分,因为女乃娘的话在娘面前非常有分量。”
“可是,她苦是你那么信任的人,我更不能让她服侍我啊!”
“夜儿,我知道你会很尊重女乃娘的,而我更希望能藉由你的细心来帮助女乃娘度过丧子的悲痛。”韋仞霄抚着柳子夜的肩膀说道。
韋仞霄的话让柳子夜再无理由雄拒,她怎能拒绝去帮助一个刚失去亲人的人呢?她知道那种痛苦,而这时若有人能陪在身边总是好些。
“那咱们先说好,女乃娘只是来陪我,教导我韋家媳妇该有的本分,而不是来服侍我的哦!”
“知道了。这些话你自个儿告诉女乃娘吧,她很固执的。夜儿,我——”
“子夜,你在吗?”郑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韋仞青稍稍变了脸色,不高兴自己的话被打断,尤其在他又即将出门之际。
“笑一笑。”柳子夜轻声地告诉韋仞霄,而后开了门。“大姐,你来了。”
郑玉踏人房间一看到坐在旁侧的韋仞霄,竟如少女般地红了脸,不敢将眼光投注在韋仞霄的身上。柳子夜看在眼中只觉难受,昨夜郑玉必定也是如现在一般羞赧地在韋仞青的怀中度过长夜。柳子夜甩甩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否则她会忍不住为自己,为郑玉,为所有必须与其他女子分享丈夫的妻妾落下无奈而淒楚的泪。
“我走了。”韋仞霄忽然说道,随即转身离去,因为他不想在如此令人难堪的情境中多停留。
“相公。”郑玉爱恋的声音止住了韋仞霄的脚步,“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日之后。”说完,韋仞霄即时出了房门。
室內的两个女子,用不同的表情望着她们的丈夫离去。一个是喜悦溢于言表,一个别是有些落寞。
“对了,我急着来找你,忘了给你端药过来,你等着。”郑玉说完,就雀跃如枝头云雀般走出去。
柳子夜叹了口气,再度陷人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觉两行清泪已滑落脸庞。
“三夫人?”一句试探性的叫唤打断了柳子夜的沉思。
柳子夜立即伸手拭去了泪水,抬起头来望向站在身边面容和善,且有着一双睿智眼眸的老妇人。她亲热地拉着妇人说道:“你一定就是仞霄的女乃娘了。”
“三夫人,叫我白大嬸就行了。”白大嬸笑嘻嘻地看着柳子夜,这样明媚动人却又温柔无比的可人儿,难怪少爷如此珍视了。连她一个下人,柳子夜都能亲切地拉着自己,这女子必定如少爷所说的一般美好。
“白大嬸,你就叫我子夜吧。我其实不需要照顾的,可是我好高兴有你来陪我,这样我才能更了解身为韋家媳妇所应有的举止进退。”和蔼的白大嬸让柳子夜想到自己的娘,所以虽是初次相见,柳子夜却觉得十分亲切。
“尊卑有别,我不能叫你的名宇,三夫人。”
“可是——”柳子夜欲欲言又止。
“三夫人,直说无妨。”白大嬸好奇地看着柳子夜,称呼她为三夫人是一般的礼数啊!“可是,我觉得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娘一样,如果我娘叫我三夫人,我一定非常非常不习惯的。”
白大嬸眼眶一红,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你娘真好命,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而我……”
“白大嬸……”柳子夜攬住了白大嬸的肩膀,用拥抱安慰她。
“子夜,药端来了。”郑玉自门口走入,“白大嬸,你怎么在这边?”
“大夫人。”白大嬸向郑玉问了声好。“我以后都会留在风清院陪三夫人的。”
郑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随即又笑逐颜开地说:“那以后我就可以常看到白大嬸了。子夜,快趁热把药喝了。”
柳子夜上前接过郑玉手中的药汤,正打算饮下之时,白大嬸上前阻止了她,“这是什么药?”略懂草药的她直觉地问道。
柳子夜还未开口,郑玉即有些紧张的说“这是沁雪两个月前拿给我的药,她说这可以调养身子,让我快些有小孩,而我想我大概无法生育了,所以才拿来给子夜。药有问题吗?”
白大嬸没开口,沾了一些药汤送入口中,脸色愈来愈难看,“太过分了!”她气愤地将药端到窗前一洒而尽。
“大嬸,药有问题吗?”柳子夜问道。
“这根本不是助人怀孕的,这是娼妓用来防止怀孕的药!而这种药喝多了,会使女子完全失去生育的能力。”
“天啊!”柳子夜震惊地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大嬸,彷若她从口中吐出了蛇蠍似的。
而郑玉则更为不安地癱靠在墙上,口中喃喃地说“我还以为沁雪开始真心喜欢我了,我也一直以为那个药有用!因为我吃的时候,常会有昏沉欲呕的感觉。我想只是因为相公不常来找我,所以我才没法子怀孕的。”
“这种药的确会使人有类似怀孕那种昏沉欲呕的感觉,因为这种药具有毒性。”白大嬸转身往门口走去,“不行,我得去稟报老夫人。二夫人太不像话了!”
“求求你,不要!”郑玉忽然紧扯住白大嬸的衣衫,“求求你,别告诉娘!”
白大嬸和柳子夜納闷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郑玉,疑惑着为什么郑玉这么紧张,难道……为了減轻自己的不安与怀疑,柳子夜首先开了口:“大姐,你先别哭,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