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好美!好美的红!
没想到你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有如此鲜红、温热、香甜的——血!
哦,不!你不值得我赞美,完全不!
你该死!你该被千刀万剐,该死无全尸——就像此刻,我已做到的一切!
瞧你这该死的肥猪,把这儿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吧!让我来替你清洗吧——你瞧——这水和着鲜红的血,看起来更美了!
只可惜,它就跟你的心一样没定性,转眼就流走了——瞧,现在的你已被清洗干净,你的灵魂也该因此而得到救赎;但该死的,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你实在该减肥了!
瞧你这圆鼓鼓、满是肥油的肚子,简直像是躺在解剖台上的青蛙。
青蛙?
炳——哈——你根本是只瘌蛤蟆!
一只妄想吃天鹅肉的瘌蛤蟆,却不知天鹅其实是有毒的!
第一章
“葛葳啊梆葳!你可千万得想清楚,到底是八二三,还是八三三!?”
就像以往,她一紧张就开始自言自语,外加自怨自艾。
难道她真的不适合吃这行饭吗?这是她开业半年来,唯一成功接下的第一笔生意,结果此刻,她却因记不清房间号码而愣在这儿。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明明“跟”得好好的,偏偏来了个问路的,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不能搞砸,绝不能!
这不仅攸关她的肚子,更关乎她的自尊、能力和梦想。
梦想?没错!
矢志成为全市,甚至全世界最最伟大的女侦探,是她葛葳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当然,调查外遇是她最不感兴趣的一类case,但在根本无从选择之下,她只有接了!
“管他八二三,还是八三三,如有必要,也只有一间间去试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毫不迟疑地往前走,走过转角,不期然地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以从事征信工作的本能反应,葛葳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瞧她头顶着一宽边大红帽,脸上戴着一副大得足以遮住半张睑的黑色墨镜,根本让人看不清长相——葛葳立刻作出结论,她八成是背着老公出来偷情的,否则何必如此掩人耳目?
与她错身而过,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迎面扑来,浓烈得教葛葳忍不住皱起鼻头,屏住呼吸。
哦一一她真想告诉她,太浓的香水味是会呛死人的!但她没有,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深深吸了口“干净”的空气,她再度向前走,率先来到八二三号房门前,她决定碰碰运气。
她把耳朵附在门板上倾听力听不真切;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试转门把,没想到只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宾果!”
她低喊一声,直觉知道自己模对了门。
炳!她葛葳确实是有点天赋的,看来,她“鸿图大展”的日子即将来临,她将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超级女侦探!
透过窄窄的门缝朝内窥探,房里空无一人,只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自浴室里传来。
耙情他们猴急成这副德性,连门都来不及锁,就忙着鸳鸯戏水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闪进房内,立刻闻到方纔那股呛鼻的香水味。
天啊!她忍不住暗暗申吟,难不成这饭店处处充斥着这种味道?为什么这难闻的味道会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
强忍住恶心欲呕的感觉,葛葳悄无声息地朝浴室前进,并紧握手中的相机,随时准备一股作气地拍下雇主所要求的证据,好回去复命。
浴室门半掩着,她再次为自己的幸运而窃喜,今儿个幸运之神始终眷顾着她,事情顺利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躲在半掩的门扇后,熟练地将眼睛贴在相机镜头上,随时准备接下快门——但,一切美好的期望,却透过镜头化为乌有。
浴室里空无一人?只见强劲的水势自莲蓬头激冲而下,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移开相机,葛葳骨碌碌地转着眼睛四下梭巡,最后将视线定在浴白里——天啊——那是什么?
谁会在饭店里杀猪宰羊?
那黑色的毛发不像是动物,倒像是……霍然了悟的葛葳就像被魔术棒定住一般,全身忽地动弹不得。
哦一一浴室有人,但却是个死人!
她想跑,但两条腿却虚软得似风中柳絮,颤抖得连站都站不稳。
她全身的血液彷佛在瞬间凝结成冰,一股透骨的寒气自心底窜起,疾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那沉重的压力几乎将她淹没,使她透不过气来……强烈的恐惧侵袭着她,葛葳扯开喉咙,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啊——”
她不断地尖叫,再尖叫……渐渐的,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而空白,眼前蒙上一层黑暗……她的灵魂也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救。
一向人声嘈杂的刑事组,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安静无声,一伙干员正群聚在组长办公室门前,聚精会神地贴耳倾听。
极为讽刺的,反倒是待在门里面对指责炮轰的当事人,仍是一副漫不经心、无关紧要的模样。
“陈皓,你到底要搞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你明明知道局里已经接获够多对你不满的投诉了!”季芸激动地叫嚣,和陈皓的冷静自若恰成明显的对比。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恼火地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组长摆在眼里?”
当然没有!他陈皓绝不会让一个女人骑在他头顶上,再则,他自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我叫你暂时别碰黑狗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从命令!?”
他冷冷地反驳:“我跟他冤家路窄,是他自找的。”
季芸无奈地跌坐回椅子上,对于他的说辞,她无力反驳。据太保报告,黑狗的确是陈皓在执勤时无意间碰上的,是对方先有意挑衅,而陈皓当然乐意奉陪。
黑狗是有名的黑道人物,陈皓已经盯了他好久,两人早看彼此不顺眼。
“好,就算这是黑狗自找的,但你也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吧!”季芸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验伤报告。“你把他打得重伤住院,肋骨断两根、双手月兑臼,脸肿得连他家人都认不出他来!现在人家要告你,你怎么办?”
“悉听尊便!”陈皓仍旧不为所动,非但没有一丝悔意,反而还有满心的不甘。“像他那种人渣,少一个是一个,没打死他已经算他走运了!”
季芸无法忍受地翻眼向天。
“拜托!你当自己是什么?『执法先锋』?还是什么『罪犯终结者』?别忘了你是警察,不是明星,这更不是在拍电影!”她已忍不住澳用哀求的口吻了:“我拜托你,别再那么冲动了,行不行?你有没有想过,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被调到某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去!?”
当然,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无论陈皓捅了多大的漏子,她也会设法挡下来;因为,她不希望他离开她……她悄悄打量着陈皓那刚毅有形,比陈列在美术馆中的古希腊战神雕像更英俊、更能震撼人心的脸庞,季芸的心立即溢满似水的柔情。
他那如鹰般锐利有神的双眸,令男人不寒而栗,却令她为之着迷;他那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男子气概,虽然屡屡带给她不少麻烦,但私心里,她对他欣赏、佩服得五体投地。
表面上,他们水火不容,但事实上,她冷漠的心早为他融化、燃烧。
她季云,一个比大多数男人更强悍的女人,却没有胆量对他表白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