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延迟一下婚期,毕竟你就剩下这个姨妈。”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我等不了这么久。”
他专注的凝视教她红了睑,赶紧再找话题“你姨妈的家人呢?他们也在国内?”
“我姨夫三年前过世了,还有一个表哥、表嫂和一个小表妹.他们是在国内,但我不准备通知他们。”
“为什么?”
他略微迟疑地说“通知了他们就意味着我姨妈也将知道这件事,不如等她回国了,我们抽一天空去拜访他们,给他们来个全家大惊喜。”
他的话是俏皮的,但他的笑意并没有传至眼里,反而可隐约见到一丝嘲讽。
曼云有感而发:“你知道吗?虽然我们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但我对你真的是完全不了解。”
“你是指我本身,还是指我的身世背景?”
“都是。”
“关于我,必须靠你自己来挖掘,而家庭背景现在就能开始弥补,真的想听?”
她点头。
“我七岁那年,我父母在一场交通事故中双双而亡,留下我一个人。由于我父亲是在大陆沦陷时跟着国军一块过来的,在台湾没有半个亲戚,而我母亲那边也是人丁单薄,只好由她仅剩的一个已出嫁的妹妹收养了我。”
原来他们之间毕竟还是有相同的地方,他们都是在年幼时就历经了人世间最悲哀的生离死别。“你的童年快乐吗?”
“我的姨丈、姨妈对我很好,只不过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我姨丈的事业做得很大,你应该知道,旭日企业的前负责人方宏,现在是由我表哥方嘉宏接手。”
她当然知道.旭日有数种相关企业,全经营得有声有色。她只是没料到,他有个这么有钱有势的亲戚。
她想到他那刚起步的小贸易公司:“你为什么没有留在旭日帮你表哥?”
他点上香烟,才缓缓地开口:“我一直依赖着方家,这或许是最能表现我已独立自主的方式吧。”
是,他一定非常痛恨依赖别人,他是那种十足自我主张,习惯主宰、统御全局的人,他绝不是肯屈就他人之下的人。
她相信,凭他做事的魄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他的上品贸易定是前途无可限量。
她又问:“虽然你姨丈、姨妈忙于事业,但你很幸运还有表哥、表妹当玩伴。”“你知道的,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玩在一起,总免不了打打架,彼此况争。”
她相信他总是赢的一方。“但总是愈打感情愈好吧?”
这是她从梦凡表哥那里得到的概念,他表哥育有四个儿子。
他同意地颔首:“没错,我们小时候感情相当好,直到——”
他突然静默,脸色一黯,随后又刻意挤出一个笑容,却不再继续原来的话题。
“倒是我表妹嘉玲陪我度过一段快乐时光,她对我就像对嘉宏一样,把我当作亲哥哥对待,我也疼她如亲妹妹。”
“听你这么说起来,你童年生活应该也算是相当愉快的。”
他点头,神情却有些落寞“幼年懵懂无知,却无忧无虑,是最快乐,长大后,总是会有不断而来的意外,冲击,烦恼——这就所谓成长的代价吧。”
曼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她从来没见过他软弱、伤感的这一面,在她的印象中,他就像个铁人,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
“为什么这么奇怪地盯着我看?”他笑问。
她不自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我觉得你是个很强硬、很坚强的男人。”
“是吗?”他严肃地迎视她,“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因为我历经了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冲击而练就成的?”
曼云无言以对,在他们相遇之前的邵齐,是她无缘了解的,今后,她会努力的学习如何了解他这是做人妻子的责任。
如果她肯对自已坦白,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
“你想我们的婚姻会幸福吗?”她不知道她为何要问,但这个疑问就这么的冲口而出。
他不答反问“你说呢?
她不安地顺顺发丝:“我想会吧。”
他嘲笑道:“肯定点嘛。”
“会。”她答得又急又快,有心虚的嫌疑。
“那么就相信它,让时间来证明。”他又岔开话题“明天我约了师傅来粉刷房子,希望你有时间来挑选色泽,监监工。”
她面露难色:“你知道的,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已经一个礼拜了,还没处理完公司的事?你该不会真的为他任劳任怨地工作到婚礼前一天吧,或者行婚礼前,我还得从你办公桌上将你强拖到礼堂?”邵齐嘲弄道。
“你生气了?”曼云一脸为难,有些歉然地解释:“希望你试着了解,我只是不愿意虎头蛇尾,有始无终,接替我的黄秘书还无法完全进入状况,如果我突然撒手不管,公司营运势必会有混乱不清的情况产生。”
看她那张认真的小脸,邵齐忍不住心疼地为她抱不平,贺梦凡破灭了她对爱情的美梦,她却善良得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替他公司的营运情况担忧。
他露出潇洒的笑容,意欲安抚她“如果你能保证婚礼那天准时出现,房子整修的事我就愿意全权负责。”
她放松地露出令人陶醉的笑容“我甚至可以答应你提早十分钟到场。”
他们相视一笑。
“其实那房子已经很理想了,实在不必因为我大肆整修。”他们打算婚后暂时住在邵齐现在住的小套房。
“我那里太阳刚了,现在它有了女主人,是该改变风貌的时候了。”他坚持道。
女主人!她将有个家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可以任她布置,任她装潢的地方,一个可以为她遮风避雨,一个可以给她温暖、安全的地方。
邵齐笑着征询道:“你喜欢墙壁漆什么色调?”
“乳白色。”她毫不迟疑地回答,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
“很温暖的颜色。”他大表赞同,其实就算她说黑色,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笑得像朵盛开的花“你喜欢?”
他看得痴了:喜欢。”
“我待会去买几个花瓶,我喜欢屋子里充满着淡淡的花香。”
“花可以由我负责。”
她愈说愈兴奋“我们可以去选幅画挂在卧室的墙上,可以——”
“床呢?”他突然打岔“你对床有什么意见?”
曼云会意不过来。
他促狭地一笑:“你喜欢我的床吗?如果不喜欢,我考虑换掉它。”
曼云无法控制她的脸红,她的问题教她难以回答,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
“嗯?”他追问。
曼云娇嗔道“随你便。”
“那么我决定留着它,它对我们两个有特殊的意义。”他爱极了她那娇羞的模样。
曼云的脸更红了,白了他一眼:“我说过了,随你便。”
他起身:“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买花瓶、买幅你喜欢的画。”
“好。”她跟着起身。
他们相偕步出麦当劳,他一脸遗憾地说:“买完东西我就直接送你回家,我还必须赶回公司处理几件重要的案子。”
“你有公事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耽误了你不少工作。”她颇内疚。
他安抚地一笑“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而且你放心,这几件小事我绝对应付得来。”
“嗯。”她只好点头。
商店街琳琅满目的货品教人看得目不暇给,但曼云不敢浪费太多时间,速战速决地买完了需要的东西,就让邵齐送她回家。
他一直看着她进了大门,才驾车扬长而去。
曼云进了客厅,看见梦凡一脸倦容地斜依在沙发里,手上一杯马西尼。
“没出去?”她找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