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姊……表姊?”看着任流霜恍惚的模样,兰心知道她又开始发呆了,这种情况在几天来,已经让人习以为常了。
“啊,什么?”
“我们等会儿要去游湖,你没忘了吧!”这几天来,表姊常陷入恍惚之中,只要开始神游,没有人叫她,她是不会回神的。
这样的转变应该是好的,表姊不再摆出冷若冰霜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在出神的时候,常常会不知不觉的开始微笑,或是皱眉。这样灵活的表情,这五年来她可没见过几次啊!
“没忘。”
今日游湖是温家为了向郡主赔罪,上次兰心与温耀廷一同出游,被他无礼的举动气得雅兴全失,这回有温老夫人及温夫人陪同,希望能让兰心玩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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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唐代时白居易难以抛下江南风光,更为西湖写下多篇名作。“这就是闻名的西湖?”任流霜叹道。
“是啊!这儿真漂亮。”兰心望着湖上筑通南北的长堤,堤上遍植芙蓉、杨柳和各种花草,全长五里有余。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看来西湖真能让人流连忘返。”湖上烟柳无限妍媚,水光潋滟,不论是晴是雨,都有不同风辨。
“久居杭州的人,谁能舍得下西湖呢?”温老夫人笑说,一旁陪着的温耀廷难得安静的不敢开口。
“的确,天下风光,难有更胜西湖的吧!”湖畔垂柳,风光明媚,天下间还有比西湖更漂亮的地方吗?
“郡主还年轻,杭州西湖、岳阳洞庭湖、苏州太湖,以及天下五岳,或有山色湖光,或有绝景壮丽,山水景致,各有出色之处,郡主往后到了他处,再分高下也不迟啊!”温老夫人笑笑,初见西湖难免惊艳于它的风光,但天下何其广阔,世上未必没有比西湖更美的地方。
兰心没有说话,朝老夫人一笑,后又像想起什么,开口问道:“我听说苏州秀水庄以‘天下秀水,尽在此处’得名,老夫人给我们说说秀水庄吧!”
任流霜觉得兰心似乎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种深藏的笑意。
“秀水庄,郡主也听过秀水庄吗?”
“似乎听父王提过。”
听到此处,任流霜也隐约有了印象。
“秀水庄位在苏州,三十多年前大小姐嫁到京城的齐家,就是嫁给现在的吏部尚书齐海,这件事,当年先夫还曾从中牵线呢!”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那齐大人和步公子不就……”兰心还没说完,就让身旁的人打断。
“老夫人,您看那是不是秀水庄的船?”外头的温家家奴进来报告,齐大人和步公子一向尊敬老夫人,这回在湖上遇见,自然不会不打声招呼。
“是秀水庄的船没错。”老夫人命总管到对面船上招呼一声。
一会儿,总管越过搭起的船桥回来。
“老夫人,齐大人和步公子都在,在座还有几位大人。说是过两日齐大人就要回京,几位大人在庆乐园给齐大人送行,邀您一同过去。”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我得去一趟才行啊!”
老夫人吩咐总管也上庆乐园替温府女眷准备包厢,等会儿众人给齐大人送行,她再绕过去寒暄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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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乐园就像是座大宅院,其中有园林景致,又有轩昂堂宇,还分有东西廊,各院包厢。
温府总管替温家女眷订了包厢,想不到因为人数众多,除了郡主和任家小姐,刚好就是一院。老夫人这场饭局要到齐大人处打招呼,其他人又不敢接待郡主,总管便替王府两位小姐订了一个较小的包厢,这么一来就没有人会打扰郡主,也刚好让她们自己方便。
“表姊,下面的池塘有鱼耶!”兰心从竹帘往外探头,二楼的包厢朝外对着园林,下头的池子里养了不少的鱼。
“你想去看,让金儿她们陪你去吧!”今日跟随她们出来游湖的婢女较少,一旁伺候的只有两人。
“你不去吗?”兰心喜欢看鱼,下头养的又像是名种。
“我想休息一会儿,待在这儿没事的,你们都去不要紧。”
看着兰心的模样,任流霜知道她心里准是想去的,就要两个婢女陪着下楼,让郡主看够了再上来。
人才出去一会儿,就有人掀起竹帘。
“这么快就看腻了?”任流霜笑着朝进门的人说道,没想到掀帘的那只手不像兰心,露出的倒像是男人的衣物。
“看什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温柔。
“你怎么来了!”看着从外头走进的人,她又惊又喜。
是步寒川,方才听说他与齐日阳一同游湖,心里便想着不知何时有机会见他。想不到温府替她和兰心另外订了包厢,兰心一出去,他就来了。
“你的伤好些了吗?”他撩起袍子,坐到她身边。
“好多了,你怎么会过来?”他给的丹药效果极佳,除了自己换药不方便外,倒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他们一群人说些场面话,我就藉口出来走走。”方才在船上,温府的船就在一旁,他便想到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来见她一面,恰巧见到郡主带着婢女出去,他就进来了。
“没让旁人瞧见?”他们两人相识的事,没有别人知道,若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让人看见,还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没。”
郡主在下头看鱼,这庆乐园往来的人又多,三教九流都有,虽然步寒川外表出众,却还不至于有人盯着他不放。
“胡大人有什么动作吗?”她端起茶杯,小心的偷觑他,那夜若不是她鲁莽,也不至于坏了事。
“此刻往来杭州城的官员太多,与他结怨的人又不在少数,他真要查起来,查不到什么的。”胡大人的性子暴烈,若不是与他结怨的人太多,他又何须依附在那位大人门下。
“你不怪我?如果不是我,现在说不定有什么消息了呢!”
“不要紧,霍大人的事情到现在也还没进展。”那霍大人的乡音太重,他说的几句话推敲到现在,还弄不清是什么意思。
“你和两浙转运使温家很熟?”究竟该不该告诉他温家的事呢?
“家里的长辈有些交情。”上一代和已故的温老太爷有些交情,到了他们这一代,双方就只是官场上招呼几声了。
“那一晚霍大人提到的老文,说的其实就是温大人。掩的事指的就是盐,两浙转运使盗卖官盐,你回去就这么告诉齐日阳吧!”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态,既想帮他,又怕坏了他与温家的交情,这事不知道说是不说好呢!
“真有此事?”
“你到城里去看看,江南用的盐是如何粗劣,唯有温府所用不同,若不是温大人动的手脚,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是不该说的,若是齐日阳有心维护温家,她不就成了多事之人。
见她的神色黯然,他心中一震,突然明白她的用心。若不是经过一番犹豫,她又何必先问他与温家的交情。
“你别恼,若温家真的与此案有关,齐家绝不会因私忘公。”看着她闷闷不乐的神色,他忍不住握住她藏在桌下的小手,要她别为此事心烦。
“真的?”她抬起脸,眉眼间犹是存疑。
“真的。”他放轻声音,握住她的手更是坚定了。
“那就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才浅浅一笑,又像想起什么,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她又为什么事烦恼了?
“再过两日,我就要起程回京了。”你呢?没将话问出口,仍是低垂着视线,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