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看她一会儿,凛季秋叹一口气,拥紧了她。如果害怕将来给她痛苦而拒绝她的话,那他现在又在对她做什么?这两份痛苦对她而言,真的会不一样吗?凛季秋不再确定了。
“我爱你。”他小声地开口,感觉怀中娇软的身子一震,“但是,我不以为我们有必要走在一起。”转面握住她的双肩,凛季秋注视着她。
“什么叫没必要走在一起?”段修眉不解地问。他是在折磨她,让她突然从天堂坠入地狱。
凛季秋艰难地解释:“修眉,有时候太过靠近彼此只会消磨彼此对对方的感觉。爱会淡漠,会有矛盾,甚至敌视。”正如当年他那如神仙眷侣般的父母,这么多年,他仍清楚她想起他们相处时的那一份逐渐冻结的冰冷。
“因为这个,所以你拒绝我。”段修眉只觉自己在听一个无稽的玩笑。
“有很多因素,但这个最主要。”凛季秋懂她为何会露出这么不敢置信的神情。很多事,她没经历过,不会懂。而他太懂了,所以他不要在若干年后,母亲那痛苦而冰冷的眼神会再次出现在她的棕眸里。他不确定自己是不会像父亲那样因此而崩溃,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要她体会母亲当年承受的那一份痛。永远也不要自己的爱成为她的禁锢。
看不见他眼中的痛苦,段修眉用力挣月兑他的双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煎熬有多荒唐。”
“修眉……”她的神情像针一样在扎他的心。
段修眉苦笑着摇头,“我一直不敢去想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爱我,我害怕想明白了以后换来的只是绝望。我以为你不爱我,所以可以毫不在乎地月兑身离去,音讯全无。我以为所有的痛苦只在于我的一厢情愿。”凄然一笑,段修眉忍着眼中的泪,“可现在,你居然给我这样可笑的理由。”以此来断了彼此的那份感情。
凛季秋伸出手想抱她,犹豫着又放下,他不知道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我以为我们可以理智地对待这一切,爱情毕竟不是生命的全部不是吗?”他和她本来不是把爱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啊。
段修眉摇摇头,“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生命的全部,我只知道没有你在身边,这里……”她指指心窝处,“空荡荡的,空到发痛。”
忍住胸间上涌的酸楚,凛季秋走上前,默默地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的,只为不让她心痛。
“我错了吗?”拥着她,他嘶哑地低语,“相爱的时候是那么短暂,激情过后,或许我们原本可以维持的那份情谊都会毁掉。”
“什么情谊?如果彼此只能遥遥相望着,还会有什么情谊?”段修眉激动地抬头看他,“不会想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吗?不会想要拥抱,不去亲近对方吗?”只求能换转他的想法,她也顾不了什么自尊、脸面了。
凛季秋哑然。不想吗?每每想到心发痛时,对父母的回忆便会马上冰冻住他的一切冲动。“修眉,你有没有想过?”轻拥着晃一晃,凛季秋害怕自己再舍不得松手,“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野心和抱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关心彼此,相爱时或许不介意这些,日子久了,你会觉得压抑的。”而爱,成为了彼此的牢笼。
“这不是必然的结局,不是吗?”段修眉倔强地抬头看他。
“而它极可能发生,一旦发生,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凛季秋坚持。一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用那冰冷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不寒而栗,他不能毁了她。
“做任何事情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就算这只是一场赌博,我也赌了。对手是你的话,我愿意承受一切的痛苦。”她坚定地说。
看着段修眉,凛季秋无言以对,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他总在猜度为什么父亲会忍心让母亲步入凛氏那座牢笼,现在他终于懂了,看着这样一双无畏的眼睛,真的会令人以为自己能克服一切、创造奇迹的。
“你是懦夫啊,凛季秋。”段修眉在他怀中低语,“为了你的懦弱,你要毁了我们之间的希望吗?你要我孤独老死,只因为你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吗?”
凛季秋心中一凛,当下明白她早已洞彻一切的原因,“那不是阴影,是借鉴。我们在大家族里看过的还少吗?”无论当初是为了利益结合,还是为了爱情而结合,结局都是一样的。
“你说,人生的哪一段时光最宝贵?”段修眉决心换个方法攻陷敌方堡垒。
明白她的意有所指,凛季秋沉默着不回答。
段修眉偎紧了他,“我用数十年漫长的岁月换一段与你尽情相爱的时光,哪怕只有那么一分一秒,也是心满意足了。”
凛季秋心中一软,动容了。
“我可能下一秒会死。”段修眉正色道,“你也是,所以在当下,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否则,会来不及。”
下一秒会死吗?凛季秋拥着她,诧异自己心中竟觉得无所谓。人世间没什么是舍不得撒手的,唯有她。
靶觉他心中的波动,心念一转,段修眉抬头对他轻笑,“我困了,在你这住一晚好不好?”是她当局者迷了。在这种时候,他以前教过的那一套方法应该还是管用的。
凛季秋一怔,一时无法适应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心中隐隐有种阴谋的感觉,却无法明确地捕捉住。“那就先住一晚。”他也不放心放她这时回去。
“谢谢。”手指看似无意地抚过他的胸膛,段修眉脸上挂着有礼的微笑。
心中一颤,凛季秋宁愿相信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
“你不跟我一块回去?”电话的那一端,传来段训的疑问。
慵懒地蜷在被窝里,段修眉回答的声音轻快无比,“是,暂时不回去了,这两天的事麻烦你全权负责一下。我在忙一个大case。”
大case?段训不记得段氏近来有什么新开展的项目,“我好像嗅到阴谋的味道。”
“嗯。”段修眉心情好到不想否认,之前都是她太钻牛角尖了,才会忽略了她最关心的事实——凛季秋爱她!有了这个事实做后盾,她信心十足。
“你在凛季秋那?”段训立即猜到了,因为他已经太久没听到她这么轻快的声音了。
段修眉沉默着不否认。话筒顿时陷入无声。
“那,注意保持联络吧。”最后,段训快速地说完这一句,便挂上了话机。
这是段训第一次率先挂她电话。拎着话筒,段修眉只觉一丝丝怅然。年少时的轻狂与迷恋早在他当年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宣告结束。虽然不愿承认,但那时自己的心底还是有着埋怨的吧。面对顿失双亲的她,他选择的仍是不辜负家族的期望,任她被家族的权力中心放逐,独自一人在外流浪。如果没有凛季秋逼迫式的点醒,她也许仍是那个小花店的老板吧。
有礼的敲门声轻轻地响起。低头看一上半透明的睡衣,段修眉扮了个鬼脸,低声轻唤:“请进。”
看着她零乱而微曲的长发、脸上初醒时的红晕,以及……半镂空的丝质睡衣,站在房门口,凛季秋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很晚了吗?”段修眉很满意自己醒时低哑的声音,应该很性感吧?
“下午一点了。”凛季秋微笑着陈述,暗叹她的调皮捉弄。
“没去工作?”半坐起身,段修眉确定自己的风姿可供对方阅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