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向陷入昏睡的人道声晚安,凛季秋走了出去。他已休整得够久了,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是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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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情在忙时,时间总是会过得容易些。尽避有些痛苦依旧不灭。将近两年过去了,段氏的发展已不再能用“新生代的力量”来形容,它已经成为凛氏在九大家族中最大的竞争对手。最顶尖的风云人物凛季秋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风华正茂的段氏当家段修眉。
“这次大会,凛季秋一定也会出席的。”飞机上,段训静静地提醒正闭目养神的段修眉。得不到她的回答,但段训清楚地看到她眼睑的颤动。他总是在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她再微小的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她还是无法释怀吗?段训为她轻轻地盖好毛毯,不想打破她脆弱的伪装。有时候,他宁肯她将一切爆发出来,与凛季秋面对面地了结一切,然后再回到自己身边。但怎么都好过她佯装无事的沉默,令他的心揪得紧紧的、悬得高高的。
“不用担心,我不会泼他硫酸的。”段修眉突然闭着眼开口,右手轻轻抚过他的手背。
段训心中一紧,克制着不将手收回。“我恐怕很难理解你的幽默。”他镇定地开口。确实,段修眉的话偶尔会让他觉得自己和她的年龄真的相差很多。
“不是幽默。”段修眉睁开眼、坐直身子,展开盈盈的浅笑,她有时真的很想去向凛季秋发泄一番,不过,还说不上由爱转恨就是了。
段训微一挑眉,她鲜少主动提起的人终于出现了,可是她的态度依然封闭。
看着飞机窗外的白云,段训喃喃地低语着什么。段修眉靠回椅背,闭上双眼,他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她脑中,是一句法语——
爱他。要么,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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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忘了他,该有多好;如果可以挽着自己心爱的另一半在晚宴上向他炫耀自己的美丽,该有多好。只是,当彼此的目光一胶着,段修眉便清楚地认知到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妄想。
正站在会场另一端与人周旋的凛季秋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清峻的脸庞,内敛的自负依旧,要命的是,他的冷淡对于热情开放的西方女人而言,似乎不再构成阻力。在华盛顿,“LD”集团的总裁是一位神秘而有极具魅力的东方男子,是业界的一方霸主,社交界的宠儿。
“他的西服恐怕要被烧出两个洞来了。”戏谑的男声在耳边传来,段修眉心中微凛,旋即向来人展开完美迷人的微笑。
“啧啧,我的维纳斯。”左三弦露出自己的招牌——亮晶晶的白牙,毫不掩饰对她的惊艳。白肤棕眸的段修眉身着一套深紫的晚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的确光彩照人。
“啧啧,我的大。”旁边伸来蜜色的手臂,勒住了左三弦的脖子。亮晶晶的白牙消失了,左三弦的脸上条件反射地冒出冷汗。他出门已经上了三炷香了,为什么还会给这个恐怖的女人给逮到?
“咳咳,我来介绍一下……”重整了一下仪态,左三弦发现自己的说话虽然已经多余。
“景宜姐!”段修眉看着来人,不掩脸上的惊喜。
“好久不见,修眉。”乐景宜有着蜜色的肌肤和一头率性的短发,猫样的眸子极具热情地望着段修眉,俯身在修眉的颊上印上一个响吻。
段修眉开心地笑了出来。乐景宜是她见过的人里最爱以肢体动作来表达感情的一个,多年不见,景宜姐变了很多,但惟有这一项保持下来了。
“乐夫人也在这呢,见到她了吗?”段修眉热心地提醒她。
不料,乐景宜的脸色一变,随即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段修眉的脸,“谢谢,有时间再联系。”
然后在段修眉不解的眼神中如来时般潇洒地扬长而去。
左三弦顾不得和段修眉道声再见,一扫之前玩世不恭的表情,紧张地追了出去。身边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人一下子全不见了,段修眉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间感觉无所适从。虽然周围那么多人在喧闹,而她却只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段修眉后悔了,不该和段训分头行动的,至少,不该一个人来面对他。
被包围在这么多人中,凛季秋还是可以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两年,他知道她的一切——段氏的发展,她的成长,一切都在他的预期当中。可是……该怎么说呢,每次见她,她身上总是有一部分东西让他惊讶的。现在,那曾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段修眉不见了,站在那儿的,是倍受瞩目的段氏当家,一个成熟、美丽、自信的女人。但,那份悠然的快乐哪里去了?
她眼睛的颜色逐渐加深,凛季秋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她变得幽深的眼神,她的眼睛该是更明亮、更轻松的。
“凛先生,所以对于这次可能的合作……”
“是的,我个人也是很期待的。”回过神,凛季秋客套地把对方的话头接上。
“那位年轻的小姐确实很迷人呵。”有人看出来他刚才的注意重心,玩笑似的点明。
“是的。”凛季秋微笑着点头,忍住心中因对方的话而产生的不悦。他讨厌她的美丽被这种色老头欣赏,现在的他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然后大声询问她的改变。
“凛先生,刚才有位先生要我交给您的。”一位侍者走上前来,将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他。
接过信封、向众人道了声抱歉,凛季秋向阳台走去。信封上的标志他很熟悉,只是不明白他和那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可沟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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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修眉努力克制着,可是眼神还是忍不住随他的身影移动。她看着凛季秋匆匆走进宴厅一侧的大阳台,又匆匆向主人告辞离去。事情不太对劲,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匆忙的样子,以往的他总是从容不迫地处理一切纷乱的。是出了什么事吗?歉意地向周围的人笑笑,告别主人后,段修眉紧迫了出去。
一出大厅,就看见他探身钻进车内,张开嘴想唤住他,却发不出声音。车子扬长而去,他没有回头。他看到她了吗?段修眉怔立在风中,直到身子觉得发冷,这才发现方才追他的,背上被汗湿了一大片。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一个从不回头看她的男人呢?段修眉只能感叹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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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让凛众合以私人名义来找他的,便只有“她”的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这一辈子都不再和凛众合有交集。
车子一路飞驶入华盛顿的一家医院,直到冲进病房前的那一刻,凛季秋还在乞求最坏的事情不要真的发生。但是……
病床的人已被蒙上了白布。脚步一沉,凛季秋站在房门口,和望向他的凛众合静静地对视着。
“我以为你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的。”凛众合的声音嘶哑到了难听的地步。
“出了什么事?”凛季秋依然冷静。
“在那受了伤,等我找到她时,已经太迟了。”凛众合木然地回答,身上再找不到那种毫不掩饰的狂放。
闭了闭眼,凛季秋不愿直视眼前这双太过沉痛的眼睛。这是她早就选定的结局——自由地生存,自由地死亡,她终于做到了。
“至少,她最后那一刻还是向你求救了。”凛季秋找不到别的词句来安慰眼前的男人,不想再顾及什么身份和立场。他和他是对手,但不是敌人。最重要的,尽避分量和性质不同,他们有共同关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