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牢狱生活,共计十年的清修,以为已能舍弃一切时,炼雪再度出现了,还带回了他知道存在却从不奢望相认的女儿,上天怜他,给他一次幸福的机会,久溺的人遇见浮木,再也不愿松手,无论将来如何沉浮。
??此时,终于有了承受这份爱意的勇气。即便这是罪,背叛了为人宗主、为人夫的诺言,以一个纯粹的人的身份而活着,如果将有注定的报应,也无怨元悔。
??“正人,长老们这次交待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可别再让他们失望了。”羽山老夫人徐徐而优雅地询问着,对儿子的话置若罔闻。
??心中怒火腾地被点燃,原本跪坐在地的炼雪正要抗议老夫人伤人的冷漠,膝盖被羽山正人的手按住了。
??隔着一层布,还是能感觉他手的冰凉。
??回去吧,心不痛吗,在她眼中,你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为羽山家卖命的工具而已!
??回去,让我来温暖你!
??忍耐着被人视作无物的感觉,炼雪旁若无人地叮着羽山正人,恨不得将心里的话喊给他听。
??“我已经将家族事务的管理工作委托给他人了.是很可靠的专业人士,各位叔伯长辈依然按月获得俸金。
??其他族内子弟也都有安排。”羽山正人恭恭敬敬地将安排一一陈述,尽避这些制度在这几年一直在他的主持下运作良好,但再也无法干涉家族财产的族人总是难以适应。
??良久的沉默后,老夫人将头撇向窗外,抛出一句话,“重蹈你父亲的覆辙,也不后悔?”
??羽山正人的眼刺痛起来,坚定地以一个字回答:“是。”
??简单的语言,炼雪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看着羽山正人向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慌慌张张地也跟着行了一个,就被动地跟着羽山正人退了出去。
??刚出了老夫人的院落,便被羽山正人搂在了怀里,也看不到他埋在她颈后的脸。
??午后的风吹来,伴着花香,不知就里的她只能依着本能就这样紧拥着他,感觉也真是很舒服。
??良久,羽山正人才抬起他那张看不出什么波痕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只是第一次觉得她是爱我的。”
??“呃?”
??“走吧。”
??“去哪?”
??“办护照去美国,我原来那本可能过期了。·
??“咦?!”
??谁来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你下定决心了?”
??羽山雅人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子,盯着兄长发问。
??“是。”
??羽山正人微微笑着,欣慰地看着恢复往日生气的弟弟。一直让人害怕随时要消逝不见的弟弟,在小枝回来后,又有了神采,他和她的关系,或许并非真那么不容于世吧。
??“恭喜哥哥。”
??半晌,羽山雅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哥,对不起。”
??羽山正人起身欲别之际,却被雅人诚挚的道歉声唤回了脚步。
??“我是个自私、邪恶的人,上天一定会惩罚我的。”
??羽山雅人认真他说着,“可是,无论如何,我有个必须拥有的人。”雅人苍白而透明的脸庞浮现了一层红晕,他看着兄长,坚定他说着。
??“雅人,我从来不觉得有资格责怪你,我很愿意成全的。至少我们兄弟总有一人获得了幸福。”他和她的关系,作为兄长的他从来是不懂的,也不谅解,只因为是手足,所以容忍着,有了爱人的心以后,才慢慢体会雅人的情非得已,虽然说以她的个性,很难说放心雅人今后的前途,只是各人都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代价也是一早就知道,旁人,就只有默默地祝福了。
??至于他,不由自主地陷在雅人设下的局里面,也只有承受,正如他所言,兄弟二人总有一个要幸福吧,而自己的,早已死心的。可现在,又奇迹般地被人送到面前,不管前途怎样,是不能再放弃的,自己若有一天要为此付出代价,也无所怨尤了。
??母亲,必也是懂了吧,才会以他生平第一次所闻刻薄的语言相待,提醒他一群只顾私利的族人的存在。是想就此断了他对羽山家的想念吧。被家族的责任、礼教而隔绝的母爱,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心,更歉疚了。
??他的背叛,何曾不是对母亲昔日伤痛的提醒。痛恨这样伤害他人的自己啊,那么这份即使痛恨自己也要坚持的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也无暇追究答案,只是无法再停止这份爱而已。
??“哥哥,请你不要放弃。只要不放弃,总是有希望的。”
??羽山雅人请求着,体贴。只顾他人幸福的哥哥终于迈出追求自己幸福的第一步,那使他一直却步不前的阴影或许还在,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啊。
??那厢,一群人随着KTV自己在“作词作曲”地唱着。
??羽山大宅的一间大房里,被各式KTV设备填充着,由于大家的意见得不到统一,只有买来五六台机子各自为政地唱着,又不愿自己一个人欣赏,只好挤在一间屋里来个恐怖音调的大比拼。
??外国佬唱日文歌,反从不抑制自己“作词作曲”的创作冲动,充斥着这些声音的房子已不是“地狱”能形容的。但,待在里面的人显然是如鱼得水。
??把持着从女儿手中抢过的话筒吼了一个多小时的炼雪终于无趣地将话筒往身后一抛,任那群医疗小组的混混和女儿在一起哄抢。
??大步走向那个置身于魔音堂中还能自如地在那优雅地以非人速度鲸食点心的女人,炼雪不禁也有些叹眼,于是马上学样抢了一块来吃。
??“咦?刀刀也来了吗?”
??这么美味的东西,只有那个外冷内热的刀刀才做得出来。
??“昨天。”
??丢给对方两个字,小狐仍不减吞食速度,也优雅从容依旧。
??“小狐,正人要和我去美国。”
??现在想想也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呢,那个人,总是闷声不响地作出决定,从来不说缘由。
??“那,!”
??终于停止进食,小狐也如预期地瞪大了那双媚眼。
??“你也让他跟哦,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早知道小狐这女人的思路是跟常人不一样,可是也不要这么冷血无情好不好。
??“我不管。我爱他,好不容易他有胆回应,这次是死也不放手了。”再也不要当个没出息的逃兵。
??这个男人确实够胆大!看一眼炼雪两眼放光芒的表情,小狐塞进一块水晶糕,颇认同地点点头——哦,刀刀,我最爱的刀刀的点心,美味呀。
??“喂,麻烦你捧个人场,鼓舞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一块小小的糕点也可以让她露出这种如痴如醉的表情?而且还是那么美的女人做出来的,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咳,请大家自行想象。
??“喷,他又不是我男人,没兴趣。”慢条斯理地瞟了她一眼,继续吃。
??“好歹他是你老哥。”不放弃地死瞪吃得很惬意的人,炼雪只有抛出连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的话。
??舌忝舌忝手上的糖渍,小狐很娇媚地摇摇头,“错,是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这是生理层面的问题;至于兄妹的定义,是社会层面的问题。两者属于不同性质的概念,不可混于一谈。”
??炼雪知道要是真去研究小狐的话,她就真的是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