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辰尾随其父身后,注意到他双肩僵直的姿态。曾经他在心中多次暗许,希望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能有所改善;然而他明白,那只是个奢望。
育辰在进入父亲的办公室之前,对着门前的秘书露出微笑,对方并未报以一笑,反而一脸忿怒瞪视着他。
育辰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走进办公室。
雷文森已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你最好对你的这种行为能有个好的解释,育辰。”雷文森冷峻的说。
“我会的。”面对办公桌内坐的育辰,仔细的注视着父亲的表情。“有关叶思敏……”
雷文森眼中有抹异样的眼神一闪即逝。
“你跑来这里闹,就是为了谈论某个你以前所认识的女人?”雷文森忿怒的截断儿子的话语。“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事,而打断一个重要的商业性会议,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育辰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要自己别失控发火。“思敏决非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从来就不是。”
“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你非得在这个关头谈论有关这个女人的事?就不能再等一会儿吗?更令我不解的是,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一个早在一年半前就不在人间的女人?”
“我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雷文森眯起眼,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儿子。“事情都过这么久了,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请告诉我思敏是怎么死的?”育辰坚定的说道。
“你很清楚她是如何死的,育辰。当年的车祸致使叶小姐不幸伤重身亡。现在,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儿瞎扯了,我得回去开会了。”
“你告诉我的那个坟地,真的是思敏的吗?她当真葬在那里?”育辰单刀直入的质问着。
“你说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那个坟地是不是空的?”
雷文森一言不发的凝视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空的。”
就在此刻,左边的通讯钮发出了嗡嗡的信号,他如释重负地按下了钮,显然十分欢迎这份干扰。
育辰迅速上前抓住了他父亲的手。“不!你休想再拖延我了,现在就把事实真相告诉我。”
“育辰!”雷文森大吼,但无法掩饰语气中的恐惧。“你别闹了!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的父亲,该对我有所尊重。”
“你只是那个与我母亲结合,而产下了一个小孩的人。我的体内流着你的血液,冠上你的姓氏以外,你没有尽到任何做父亲的责任。”他厉声道。“但是,我现在不是来讨论你我之间的问题。我来是为了讨论思敏的事。你对我撒了谎,还为了要让我彻底死心,不惜假造一座思敏的坟地。我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我受够了这样审判式的质问。我还有正事要办,没有时间讨论某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双臂撑在桌上,雷文森准备站起身来。
“坐下!”育辰吼道。“在未说出为什么你告诉我思敏四为了之前,你不许离开这里。”
雷文森尽可能维持尊严的说:“我以为这我为了你好。你花了太多时间跟她交往,丝毫不理会金惠琳。”
育辰吃惊不已。“这有什么不同吗?”
“和金惠琳交往,对你大有助益。”雷文森冷静的解释。“金氏企业的金百利明白的表示,他非常支持他的女儿与你交往。而你与金惠琳也在稳定的交往中,知道姓叶的那个女人出现才改变了一切。因为你甩了惠琳,与金氏企业合并的提案,因而大受阻挠,金百利因为你拒绝了他的女儿很不高兴。”
育辰紧握双拳,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你之所以告诉我思敏死了,就是为了这么一项商业交易?”
“也不尽然,你或许会难以相信,但是,我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能娶到金惠琳,将会有金氏企业做为靠山,你的事业也就无后顾之忧了。而叶思敏只不过是一个演员之女,她的背景对你的社交关系或是事业前途,完全一无助益。”
育辰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父亲。一如从前,他的父亲还是把权位及利益视之如命。他可以为了逞自己之利而理所当然、有失道德的假造一名女子的坟墓、宣告她的死亡。
“你要知道。”育辰坚定的说道。“思敏曾在世界各地居住,能说数种语言,而且她是在国外拿到硕士学位才归国的。再说她的父亲也并非默默无闻的小角色,他获奖无数,在国外颇受好评,甚至在好莱坞的成绩可与当地的大明星媲美。他低估他了。不过,不论思敏的背景如何,都不关你的事。她是我的事,我个人的事,你无权干涉。”他斩钉截铁的说。
雷文森仍面无表情,显然并未改变心意。
育辰紧闭双眼,数度以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怒火。而思敏的一颦一笑、风姿绰约的身影,则一一浮现在他心中。他父亲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
对雷文森而言,剔除思敏是操纵整个情况以合于其计划的权宜之计。为了在一场商业棋局中赢得更具价值的东西,思敏只不过是个被牺牲掉的小卒。
有人敲门,是雷文森的秘书隔门呼唤她的老板。得不到反应的她用力的敲着门。同时还转动门把,不停的叫唤着。
“如果我不应声或是开门,我的秘书会同志保安人员。”雷文森警告道。
“再问一件事。在我们进医院后,你跟思敏说了些什么?你有跟她说明我的情况吗?”
“没有。”
“她伤得如何?”
“我不清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案亲的冷淡无情让育辰怒火中烧,他咬牙切齿的问:“你甚至没有询问车内其他的人?我伤得还颇为严重,思敏更不用说了。车子是我开的,你竟然连基本的道义的询问也没有?”
“她与我无关。”雷文森无动于衷的说。
育辰不可置信的盯住他好一阵子,他一向知道他父亲是个冷酷、没人性的怪物,但是,此番行为却教育辰真的寒心至极,他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雷文森的儿子。
育辰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对他父亲行最后的注目礼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距离学校几条街的不远处,上完课便直接到医院的叶思敏,正聚精会神的翻阅一本时尚杂志,好打发等候入内应诊的时间。
医院原就不是令人愉悦的地方,尤以此处为最。但为了使父母安心,她不得不做固定、例行的检查。
她扔开杂志,挪了个舒服点的坐姿,但显然徒劳无功。
抬头望了眼对面墙上的钟,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的消逝。心想倘若过十分钟再不唤她的名字,她便打算离开,不再多等。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还有很多事待她处理。
思及稍早与艺廊负责人会面的情况。对方要求她提供更多的画时,她十分惊讶,接踵而至的却是心力交瘁之感,而非满心欢喜。
绘画是思敏多年来的兴趣,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赖此维生,这全拜车祸受伤所致啊!
陈先生还提及,会依据十一月画展的成功与否来决定她的作品印成画册及卡片的可能性。如果这次的画展能有佳绩,她或许可以在经济上独立,不再依靠别人。
不过,即使今天医生开给她一张健康证明书,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广告公司工作了。至今,她仍记得她在医院时,接获上司信函通知她不需回艺术部门的工作岗位上。而她一位任职于人事部门的朋友还来电告知她,她之所以被解聘的原因:原来是公司的一位股东要求将她革职,而这名股东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