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这是什么意思?韦薇安听不懂。然后她被许多女人拽着向后拖,手里拿着绳子,她发誓她们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绑着她。而她的一双眼只看得见鬼冢英雄。她质疑的望着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两人对峙,看着他那冷酷的神情,她突然顿悟。
为什么不能?她怎会天真的以为,这段时间的和平跟微妙愉悦的气氛,对他这冷血的人而言,她是特别的?
韦薇安被绑在庭院里,像个大字型般,被麻绳紧紧的缚着。她不再讲话,侍妾们刻意让粗麻绳在她手上留下绑痕与鲜血她也不觉得痛,她在意的,是鬼冢英雄的态度。
她被迫背对着他,然后律子走到她身边,以一种轻柔且狂喜的声音低语着,“希望你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只能用眼睛瞪着她,全身因未知的恐惧而微微颤抖,只是未了,她竟然抛给律子一个凄美的笑靥,“如果我看得见明天的太阳,那你就要小心了。”
律子一凛。她不明白,生长在普通环境的女孩子,哪来这种魄力与气度?
收敛心神,她拿出一把短刀,当众割开安子的上半身背后的和服,露出光果的背部。
忍!韦薇安掌心握着麻绳。她听见鬼冢英雄要人拿鞭子来,她已经知道那个花瓶给她什么代价……不!是律子给她上了一堂震撼教育。
侍妾来到她面前,朝她嘴里塞进一根木棒,她明白这是为了以防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类依然能想出折磨彼此的方法。
当第一道鞭笞落上背时,韦薇安真的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那灼热的痛燃烧了她的背,仿佛那儿有千把刀,剐着她的肉。
她紧握着束缚她的麻绳,泪水无法克制的滑落下来,但是她忍着不叫,忍着不发出任何示弱的哀鸣。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意识突然变得空白,在冰水淋上后苏醒,她仿佛作了一场梦,直到瞬间感受到背部燃烧的疼痛,才知道血淋淋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认错吗?”鬼冢英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是她看不清他。
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能扬睫看向前方的男人。
有人拿去了她嘴里的木棍,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背部有着无数道血流往下滑动着。
“不是我做的。”她坚定的望进他的双眼,不动。
此时此刻染血的安子,全身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骇人气势,就连一旁的近侍、秘书、保镖们也都为之惊讶。
她的双眼里载满无法克制的泪水,他瞧着她那愤恨坚定的眼神、满脸的泪痕,他强忍着内心的翻腾,冷酷面对她的瞪视。他明明亲口对她说过,未来将不会发生任何让她哭泣的事情。
结果现在,是他差人绑上她,是他令人拿鞭子笞打上她光滑的果背。
侍妾们在窃窃笑着,律子的神情极端愉悦,即使他无法判定是谁打碎母亲的花瓶,但是他打从心底相信安子。
他信她,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能够相信安子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可是规矩必须遵守,他的威严不可忤逆,今天他不是为了花瓶而伤害她,而是为了她跨过了那条界线。
表冢英雄望着她咬到出血的红唇,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为了一件事情而感到懊悔。
他不再说话,扔下鞭子,转身往韦薇安身后走去,踏上走廊,直直向外离开。
徒留下一群惊愕的人,不解的面面相觑。
律子赶紧追上前,“盟主,接下来该怎么做?”
表冢英雄回眸睨了她一眼,律子被那一记目光冻得打颤,停下脚步,只能呆若木鸡的目送着他离开她的视线。
直到鬼冢英雄离开后没多久,佐佐木才折回来,“放下来!把医生叫来!快点!”
“佐佐木先生,就这样放人吗?”律子不明所以。照理说,应该把安子挂在这儿一夜,春寒料峭,幸运的话,明早说不定就能收尸了啊!
“这是盟主的意思。”佐佐木俯身来到她耳边,勾起一抹冷笑,“律子,你最好就此收手。”
律子僵直身子,无法再说一句话。
那晚,韦薇安被抬下来时,已失去意识,自然不知道后头的兵荒马乱。
第4章(1)
她陷入昏迷,仿佛听见鬼冢英雄的声音,可是又不确定……因为那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漠,却又带了一丝急躁的怒火。
“给我缝!留下丑陋的伤疤,我就在你脸上刻上鬼字!”
“她在哭。你让她发疼吗?”
“她为什么还没醒?用药的人是谁?”
她在梦境与现实间载浮载沉,一直到意识完全清醒时,竟是惊蛰之际——一道雷劈亮了天际,唤醒冬眠的动物们,也让她睁开了双眼。
她趴在厚被褥上头,眨着双眼,听着外头的滂沱雨声,倾倒在瓦片屋檐顶端;眼见所及是纸门与纸窗,但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没有如此宽敞。
虽试图爬起身,却发现前胸疼痛,大概是趴得太久了;再试着动一子,她立刻感受到背部的微微刺痛,瞬间唤起了她所有的记忆。
她的背现在想必是伤痕累累吧。
她可以认同鬼冢的怒气,毕竟那是他生母的遗物,但是为了一只无生命的花瓶这样鞭打一个人,甚至有可能置人于死地,这样不是太过份了吗?
包别说,根本不是她做的。
当时那一道道的鞭笞就像利刃,穿透了她自以为是的想法,也毁了她某种要不得的期望。
在那之前她的心里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萌芽,乐见自己与鬼冢英雄和平相处,甚至习惯了与他相处的模式。她喜欢他在不经意间注意她的习惯,甚至是不着痕迹的关心。
她喜欢跟他一起看书,喜欢他静静地听她说话,喜欢他们较量柔道时的劲道,甚至很喜欢帮他吹头发!
以侍妾为名,他却送给了她许多衣着饰品、貂皮狐毛,只因为担心生长在国境之南的她怕冷。在车上时,她被允许可以一起饮用车上的饮品;下车时,他知道她尚未习惯穿木屐,会缓下动作站在车门口,让她走出时有机会可以扶住他。
仅是几秒钟的动作,她却很常绊倒,他总是侧着身子,让对方看不到她的手慌张拉住他衣袖的糗样。
第一次时,她发誓见到了他眼底的嘲笑,气得她那天整夜不快活。
他细心地看出她爱吃生鱼片,在她为他夹了几片后,剩下的就会要她自己吃;他还看出她喜欢喝清酒,特许她与他共桌,跟其他宾客共饮。
渐渐地,他会在席间询问她的意见,要她开口。
她是侍妾,但是她自认为跟其他人不同,跟律子不同……她应该是比较特别的那个。
结果不是。事实证明,她只是鬼冢盟里的一个工具,甚至比不上那只花瓶。
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心底的难受比背上的痛楚来得深刻噬人,她……好像把他放在心上了?
她对鬼冢英雄的厌恶与恨逐渐消失。私底下的他们,有时会斗嘴,他知道她不轻易示弱,就爱找话题跟她斗。
她喜欢看他那种威震八方的模样,欣赏他决绝、勿枉勿纵的态度,甚至迷恋他那近乎无情的调调。
她怎么会把这种人搁在心上?因为她试图移动身子,这才发现她似乎是转醒了。
他没吵她,静静看着她。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瞧见她的长睫缓慢眨动着,像是刚苏醒,神智还不清。她一直望着外头的雨,然后蹙眉,接着紧握起双拳。
她在生气。真是特别的女人,就算现在背部全是伤痕的卧病在床,瘦弱的身躯还是散发出强烈的怒意,令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