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有血有泪的普通人,和你一样有感情。”他不是什么道德操守高洁清心寡欲的大圣人。“我只是不擅和人相处。
他的剖白,让毕颜十分讶异,半晌无法说话。
“这并不代表我冷血无情。”他沉着声,一字一字送进她耳底。“所以,别再测试我的情感,更别挑战我的极限,不要如此伤人。
“我无意。”
“但却有心。”他薄唇抿成一直线,“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却逼我做这种事,不是有心是什么?”
摇着头,她不如此认为。“没有……”
“我不晓得在那一刻里你究竟想到什么,但我却在那一刻里,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你。”他的表情沉重,“那种感受,深刻印在我的心口上。”
毕颜秀眉拧紧,他的眼里透露许多情绪,让她似懂非懂。
“你晓得吗?在那一刻里,我感到害怕。”他哑着嗓音说,百感交集。“你不懂,因为你不是我,不知我的惧意从何而生,为谁而起。”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轻松点,别拖累你。”她老调重弹,只盼能得到他的谅解。“即便分手,我也不会怨你的。”
迸奎震一双冷眼透出寒意,手臂施力将她因得更紧。“我不会这么傲,你休想!”她不怨他?但他会恨死她!”
他伸手抓起一旁的破布包住药壶的把手,将熬好的药倒入碗中,端至她面前,他沉声命令,“喝下。”
碗里漆黑味怪的药汁让她皱起眉头,迟迟未接过手。
“喝下。”他没有多大的耐心,她先前说的那句话已点燃他心头的火苗。
她摇头,别过脸不肯接下那碗药。
他吹凉碗里的药汁,往嘴里灌了一口,伸手扣住她的下颚,硬将汤药全哺入她口中,一口、一口,他不让她有任何反抗挣扎的余地,箝制得她动弹不得。
毕颜震惊得忘了挣扎,心跳漏了节拍。鼻息之间,有他温暖的气味,近得和自己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她分不出在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火花是什么,只晓得它灼热地烧着自己,像是要紧紧包裹住,不让她有离开的余地。
嘴里药材的苦味就像是全数被他咽落,药汁蔓延在嘴里的气味变得异常甘甜,是他施了法,还是她想太多了?她不敢问,只是睁着一双眼,想探进他的眼里最深处。
直到最后一口药汁落入她嘴里,古奎震才松开手,放她自由,看了她一眼,他默不作声。
她觉得肺腔里的空气全被人掏空,拼命用力喘气,深怕自己窒息。而他仅是转过身,将散落在地的药材包好,收拾善后。
苍白面颊染上一点女敕红,她捂着烧烫的双颊坐在原地不敢看他。
“你别痴人说梦,妄想就此分手。”他刻意加重语气,冷冷地飘进她耳里。
她的笑容很淡、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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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坐在马背上。”倚在他怀里,毕颜能够感受到,身后男人拥有一副武将的身躯。
马蹄声达达作响,在这片黄土郊道上。
为了她的病,他在最短时间内下了一个决定,上京。
“你该多尝试新的事物。”拉紧她身上的裘衣,他小心策马,尽量别让她觉得颠簸。
毕颜轻笑一声,“如果你曾从马背上摔下一回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何宁愿死也不肯骑马。
“两条腿走得能比四条腿的动物快?”要不是她坚持不坐马车,想欣赏风景,否则他大可让她轻松休憩,而不是坐在马背上吃了满嘴的飞沙。
“当时我只有八岁,你晓得一匹马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来说有多么恐怖?”望着两旁的景致,毕颜的笑容浅浅挂在嘴边。“在我的族里,每个人都得学骑马,而且都要会骄马。
“你偏偏是那个例外的。”古奎震接得很顺口,也很明白她为何学不会的原因。
一个胆子比老鼠还要小的人自马背上摔下后,要她再上马背简直和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没什么两样。
“是呀!”毕颜抬起头瞪他一眼,却发觉他低低笑着。
那是这些天来他头一次舒展开眉头,毕颜安静缩回他的怀里,握住他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因为他晓得她上马会不安,便一手抱着她。
“怎么了?”
察觉到手背上那股凉意,他低头在她耳边问了一声。
她轻摇头,微微一笑,“没事,”
“累不累?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见她脸上淡淡的倦意,古奎震有些担优。
“不用,我想多欣赏沿途风景。”她抚着他指上的厚兰,缓缓说道。
他点头,顺从她的意思。“累就说一声,别勉强自己。”
“好。”拍拍植的手背,毕颜仰起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听见她的问题,他扬起眉,“六岁。”他们骑进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而且我不曾从马背上摔下来过。”
毕颜嘟起嘴,“难怪不怕,若你摔过一遍,包你再也不敢上马。”真是不公平!他练习的年龄甚至比她还要小两岁,却能安安稳稳坐在上头。
“就算摔下来,我也仍旧学得会。”因为他没有喊怕的资格,更没有说不的理由。
“真厉害。”她好奇地抓起腰上的大掌,摊在眼前看着布满深浅不一的细纹,轻抚着。“这是什么?”一道红褐色的疤痕盘据在掌心上,又深又长十分狰狞,毕颜不禁蹙起眉。
“刀伤。”他简短地回答。
“为何你手里握的是兵器?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他佩上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刀,像是世上最英勇无惧的猛将,但是他可曾想过,刀刃能防身御敌,同样的也会伤到自己?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
一抹很无奈的口吻飘进她的耳里,让瘦弱的她陡然心房塌了一角。他的话里,有她不明白的凄怨。
“没有选择的余地。”手握成拳,不想让她见到手中那道丑陋的伤疤。“我生来就是得造下杀孽的人,从有记忆开始,我的手就握着刀,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厌倦驰骋在沙场上的感觉,才转身离开。”
“你父母亲呢?怎么允许?”
“死了,所以也没什么反不反对了。”他耸耸肩,“我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快乐的方法,就是离开那里,遥远的。”
“可是却因为我,你得回到那块伤心地,是吗?”
他轻抚她柔女敕的脸颊,看着怀里的女人懒懒得像只猫儿般赖着。“没有那么勉强,每年我都会回去一趟。”
“为什么?”
抬起头,古奎震望向远处的天际,层层堆叠的云像棉絮般洁白。她的问题,他无法回答,甚至该说,无从答起。
他是个不擅言词的人,不确定能将所有来龙去脉说得清楚,更不确定这个问题会不会横在两人之间成为一道墙,所以他选择不说。
身后的男人双臂僵直一下,毕颜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等你想说才说吧。”
他没有回答,沉默的策马继续向前走,对身旁的风景视而不见。
她的温柔善解人意,暖了他心房的一角,只是他的问题,该由自己来解决,不能让她担优。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搁在心中多年的心结。
天色渐暗,晚霞遍布,和蔚蓝的天空纠缠在一块,轻浅却艳丽的色泽,蒙锦布上绣的云纹,橘红色的余晖照在郊道上,绵延至天际的另一边。
“真漂亮。”她叹口气,体内寒毒又发作了,让她有了些微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