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冠伦建设方面对他们目前的进度非常满意,并且对滕洛寒的构想赞不绝口,毫不保留地表现出对他的支持,并将给予洛扬百分之八盈余的优惠利润。
这对一个初具规模的设计工作室而言,可是一剂强而有力的强心针。以冠伦建设以往的销售纪录估算下来,洛扬得到的设计费几乎可以支撑他们往后三年所有的开销;换句话说,他们以后将有更优厚的条件、更弹性的空间,可以选择合作的对象。而就现实面来说,顶著与冠伦建设合作的金字招牌,他们以后的竞争比稿,可以说将是无往不利的局面。
不过,他没有一丝的兴奋,只有深深、深深的疲惫感。
正在他想好好休息、好好让自己沉淀一下时,恼人的电话声却响起了。他知道绝不会是颜诏修,因为颜诏修知道他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不会这时候还不识时务地打电话来烦他。
唯一的可能是韩季扬。
“滕洛寒,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把老婆气得往山上跑,自己却在那儿逍遥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如果你不想要这段婚姻就干脆点,手续办一办让雨枫自由,不要让她在这里每天过得像行尸走肉一样!”出乎滕洛寒意料之外的,电话那头不是韩季扬,而是对他一向不理不睬的安若云。
“……安姊?雨枫怎么了吗?”他吃惊得许久才反应过来。
“哈!现在才知道要关心吗?我告诉你,你尽可以不理人,再过几天,等你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老婆的时候,就可以准备上山收尸了。”安若云气得口不择言。
一直站在安若云身边的韩季扬听不下去了,于是接过电话。
“洛寒——”
发话权又被安若云抢走。
“滕洛寒——”
“够了!雨枫究竟怎么了?你说清楚!”滕洛寒急得命令道。
他一听到闵雨枫过得不好,一颗心就像被悬在空中,急著想知道详细情形,而这对冤家竟然还在那儿抢著说话。
“终于知道紧张了是不是?来……”安若云的声音忽然变小。
滕洛寒屏息听著,却听不出个所以然。
“安姊?”
“爸爸……”
就在滕洛寒几乎疯狂的时候,竟然听到小晨怯生生的叫唤,顿时心中涨满无限的疼爱与愧疚。
“小晨……怎么还没睡?妈咪呢?”他感动地问道。
“妈咪好可怜,医生伯伯来帮妈咪打针,妈咪一直睡,都不能下床……”
滕洛寒的心猛地揪紧。
“没事,妈咪不会有事的。你叫姑姑带你去睡,爸爸马上到!”
“真的?没骗我?”
“当然,你要乖乖的,知道吗?把电话挂上,爸爸要过去了。”
滕洛寒一挂上电话,不顾一身的疲惫和狼狈,穿了一身皱巴巴的西装,拿了车钥匙就跑,心里在乎的只有闵雨枫的病情。占据在他心里达几个星期之久的信任与尊严,不知何时已然悄悄退位。
※※※
“你是干什么的?”
一个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如是问道。
“对不起,借过,你挡住我的路了。”
他又说了。
他是谁?
滕洛寒……她大学四年的室友。他了解她、照顾她,每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她的学长……专属于她的学长。
在她毕业之后,他们结婚了——她以为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
如果这是一场好美、好美的梦,她宁愿不要醒来。
可是,男孩子结婚后就变了,不再温柔多情,不再是那个深情呵护她的大男孩了,他……甚至背叛了她!
不!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呼喊,不可能!是她误会他了,他不可能会背叛她。
他爱她,好爱好爱!她第一次离开他的时候,他始终没放弃她;她第二次离开他的时候,他没有阻止她,但是他的神情好痛苦、好痛苦……她不忍看。
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难道是她误会了他吗?是她没有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但是,现在后悔来得及吗?他是不是已经对她绝望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说一千句、一万句的道歉来换回他的一句“我爱你”……闵雨枫渐渐醒转,她没有睁眼,只是怅然若失地挪动了一子,一手拭去眼角残余的泪水,然后抚著平坦的小肮,试著让自己再度睡著。
忽然,身体周围扰动的气流让她警觉,这种熟悉感是她不会错认的……她猛地睁开眼睛,害怕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滕洛寒憔悴的神情映入她的眼帘。
“洛寒?”是梦境成真吗?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痛苦?
她稍微撑起自己,但滕洛寒却已经一个箭步上前,跪在她的床边,担心地轻压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他眼中似乎闪烁著些许的光芒,但逆光的他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对不起,吵醒你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待闵雨枫轻轻地摇了个头,他才又说道:“你睡吧,我只想静静地看著你,这样就够了。”
乍见她苍白娇弱的丽颜时,他的心为之一痛;分别不过两个星期,怎么她会变得如此让他心折?虽然他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却不至于像她这样一病不起。
从他进到房里,便一直静静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却也不敢上前抱她、安慰她,为她赶走她的不安。
直到现在……他将头埋在她的枕边,满足地感觉她的气息。
闵雨枫忍住盈眶的热泪,伸手轻抚他浓密的发丝,喃喃地说道:“你真的来了,我好想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滕洛寒闻言,感动地抬起头。
“不……是我太笨了。”
闵雨枫细细地端详他疲倦的神情,伸手抚平他前额的皱纹。
“你看起来好累,留下来陪我,好吗?”
滕洛寒勉强笑笑,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和衣躺下,一手温柔地拥著她。
“睡吧……”
这一夜,两人睡得特别沉稳,往日的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滕洛寒醒来,闵雨枫已经不见了。他焦急地到处找、到处问,终于,他在果园里找到她。
看到他一脸焦急的神情,闵雨枫不禁笑了开来。
滕洛寒讶异地看著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不一样,像是笼罩在一种光芒里,让她格外美丽、格外耀眼。
“你变了……”他楞楞地说道。
“哦?是吗?”闵雨枫又笑了。“你睡了好久,很累吗?”她雍容的神情中不掩担心。
“好久没睡得那么熟了。”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明明她是病人,自己却睡得不省人事,还让她操心。“你呢?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待在屋里休息?”
她微扬起秀眉。“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吗?我生病了?”她的语气中含著的笑意,让他费解。
“不是吗?你看起来那么苍白。”
闵雨枫走近他,眼中闪著慧黠的光芒。
“记得我怀小晨时的样子吗?”
滕洛寒愣了一会儿,不懂她为何话题一转;接著,忽然想通似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她说的……是他想的意思吗?
闵雨枫笑看著他,等他想通,然后点点头说道:“三个月了。”
“三个月!那是我出车祸前的那一夜……”滕洛寒一阵激动,紧紧地拥著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嗯。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不该相信叶茜容的话,而不愿意相信你。”她不卑不亢地说著,却无损她的真诚。
滕洛寒深情地凝望她,眼中蒙满了感动和满足;他仿佛可以看见一个酷似闵雨枫、扎著两根小辫子的可爱小女孩儿,撒娇地依偎著他,用著甜腻腻的嗓音叫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