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真是笨,就说因为打工赶不及就好了,干么每次都逃开?这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也不想有事瞒他,只是一旦说出没去听演奏会的原因,就会牵扯出一大串不可告人的丑事。
她不希望夜雨看轻她。
那是段痛苦的记忆,十六岁的夏天,看见暌违五年的人……
“珊珊?”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久违的声音。
她瞪大了双眸。为什么才想着他,就出现他的声音?
“哎呀,好巧,真的是你耶!”那声音逼近,栩栩如生!
巴珊珊倏地回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咦……你、你怀孕了……”一个满脸胡渣、全身脏乱、形如枯槁的男人,瞪着那金鱼目般的凸眼,讶异的看着她的肚皮。
“爸……”
第8章
快满十六岁的某天傍晚,她怀着极度雀跃的心情,飞奔回育幼院,因为这晚她就能听到爱乐乐团的现场演奏,她兼了两份打工,花了半年挣到这一笔钱去买票。
换上衣服,翻出音乐盒底下的入场券,她急急忙忙的就要出门。
只是,门口出现了不速之客。
他衣衫褴褛,和善的朝着她笑,如同现在一样呼唤着她的名字。
“你、你来干什么?”巴珊珊苍白着脸色,看着浑身臭味的男人。
“你怎么怀孕了?我就知道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货,以为自己有张漂亮的皮相就随便给人上。”巴一宏啐了口口水,一脸不屑的耻笑。
“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胡说八道。”巴珊珊别过头,急着要往里面走,“请你立刻离开!”
“咦?”巴一宏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结婚了?真是好伤爸爸的心喔,你怎么没请爸爸去主婚呢?”
巴珊珊瞥了他一眼,避开眼神,“我爸已经死了。”
“哼哼……哼哼,真是不孝!对方知道吗?知道你是这种不孝女吗?”巴一宏的声音越来越大,“妈的贱货,我就进去看哪个白痴会娶你!”
“你干么……”巴珊珊跳了起来,焦急的扯着他的衣袖,“我现在的生活很美满,你不要再破坏我的幸福!”
巴一宏贼头贼脑的笑着,突然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有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哇……这真还假的,这么大颗?”下一秒,他握紧巴珊珊的手,仔细看着钻戒,“这有几克拉啊?该不会是钻石吧?”
“不关你的事!”巴珊珊意图抽回手。却被钳握得更紧,“你放开我,要不然我……”
“你怎样?你要大叫吗?爸可以帮你。”巴一宏一脸贱样的笑着,“我就叫得很大声,让对方知道你还有个老爸活在世界上!”
他完完全全抓住巴珊珊的把柄,她颤抖着,几乎无法动弹。
谁说她不会说谎的?她是个大骗子!她告诉齐夜雨说,她的父母双亡,才会被带到育幼院来,她说她妈妈是个温柔的大美人,因病去世,和蔼可亲的爸爸是一家普通公司的职员,出了车祸意外身亡。
事实上呢?她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是妈妈跟工厂里的厂长外遇生下来的,她的爸爸是个酒鬼兼毒虫,妈妈每天努力工作的钱都被爸爸抢走,回来又打又骂,吸了毒之后就更可怕。
某天晚上,他们又吵了架,妈妈说再也受不了,她要去找情人,于是爸爸又打了她,妈妈的脸都肿了起来,还流出鼻血,她笑着说没关系,进去洗澡后就再也没醒来过。
医生说是颅内出血,洗澡的热水让血管无法收缩,妈妈就这样走了。
爸爸在妈妈死掉那晚就失踪了,一直到邻居通报社福机构的人前来,把饿了几天的她给带走,妈妈的尸体也是社福机构的人代为处理表葬事宜的。
她被带走后,寄养在姑姑家一阵子,姑姑本来就讨厌她爸,加上她是母亲外遇生下的,在姑姑眼中是既肮脏又龌龊的存在,不只姑姑会虐待她,连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姐妹也会欺负她,才两个月不到吧,社福机构的阿姨来探望她,却发现她身上有可疑的伤口,那之后,她被安置在前一家育幼院,过了几年育幼院经营不下去,她才再被移转到天使育幼院。
她跟邓智奇说过自己的身世,最后落得被羞辱的份,她觉悟到没人会要酒鬼毒虫的女儿,她身上背负着原罪,所以面对夜雨时,她撒了个漫天大谎。
就算她没有公主的显赫身世,她也绝对不会是毒虫的女儿。
“你嫁给有钱人吗?”巴一宏拉起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有张漂亮的脸还是多少有点用。”
巴珊珊全身泛冷,痛苦地咬着唇,“你想怎么样?”
“干么讲话那么冷淡?做老爸的来跟女儿叙叙旧,顺便看女儿有没有什么好孝敬老爸的。”巴一宏注意到她耳朵上的耳环,“干,那也是真钻吗?”
巴珊珊不假思索的把两只耳环摘了下来,只是碎钻。
“拿去,你就可以走了。”她把耳环扔给巴一宏,藉机抽回手。
“啧啧,真让我给发了。”巴一宏满意的看着那对耳环,“你老公叫什么名字?”
“我拜托你离开我的生活好吗?”她忍住泪,事实上,她好想放声尖叫。
“你不说,我自己进去问喔!”他一脸得意扬扬的样子,他永远知道怎么威胁自己的女人跟女儿。
“齐夜雨。”她痛苦的念出名字,无法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齐夜雨?家里干么的?怎么写啊!”
“夜晚的夜,下雨的雨,他只是个拉小提琴的,你别问那么多了。”趁着巴一宏不注意,她咻的钻进屋子里,“滚!宾开!”
砰的将门给关上,开始不住的哭泣。
当年她为什么没有去听爱乐的演奏?因为爸跟现在一样来找她要钱买酒、吸毒,要她去偷院长的钱。
他们在门口拉锯,她好恨他也好怕他,看见他就想到妈妈被酒瓶砸破头的那夜、妈妈七孔流血死在浴白里的模样。她尖叫着、哭嚎着,偏偏那天育幼院办郊游,没去的大孩子都要打工,院里只剩下煮饭的阿婆,她重听听不见。
爸爸抢走她身上的那张票、身上所有可以卖钱的东西,她醒来时躺在急诊室里,脑内积水、肋骨断了四根,一只眼睛差点失明。
她连哭都会痛,她惊恐得无法成眠,必须拉着老院长的手,才能够勉强睡去。
也因此,她没有办法关灯睡觉,父亲像是黑暗里的猛兽,随时会出笼。
当她失神的来回餐桌时,孩子们还在愉快地用餐,几个喜爱谈琴的孩子已经争先恐后的上去弹琴,那琴音生涩,但还是可以听得出热情。
齐雨夜从里头出来,注意到不对劲的她。
“珊珊?”他快步走近。为什么她一脸要昏倒的样子?
他接过她,扶着她坐下,她双眼发直,不发一语,微微发着抖。
“你别吓我,出事了吗?”他不停地撩着她的发、抚着她的脸,希望藉由身体的触碰让她安心。
巴珊珊看着他,摇了摇头,齐夜雨当然知道她骗人。
“夜雨,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开口问了句奇怪的话。
齐夜雨拧起眉头瞧着她。真的非常不对劲!就算以前为了别的女人吵架时,珊珊也不会露出这种悲伤的神情。
“就是喜欢,这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他勾起她的手,像两小无猜般的把玩着,“我看见你在弹琴,看见你望着我,我的心跳就告诉我,我喜欢你了。”
“那是外表对吧?因为我长得漂亮又可爱。”她无助的看着他,“那了解我之后呢?相处之后为什么你还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