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没理由要他受人责难至此,难不成他们想演一出戏,提醒他众叛亲离的下场吗?可惜,戏才演到这,他已感到不耐了,随即迈步离开。
“你给我站住!”易向出声,喊停易洛已打开门、跨出门外的步伐。“瞳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若是从谁的嘴里传了出去,就别怪我无情,不送!”
他们当他是仇人,他当他们是疯子。他在心底苦笑,为了一个女人,他们不肯妥协,他不肯低头,一切——就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还想欺骗自己,她已不重要了吗?不想再理会什么,他疾步离去,却弄不清他逃离的是原本亲如兄弟的那二人,还是她?
天上纷旋落叶飘扬,他低头一看,竟把路径给铺满了。
他还记得,瞳儿喜欢跑到枫林里,踩踏满地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会拉着他一同随意的舞蹈;她那时的快乐神情曾让他觉得,就算是她爱听踩踏珠宝的声音,他也会为她铺上满地的宝石……
心又抽痛了起来,那一夜,她匍匐在他脚下绝望泪流的画面,好似又展现在他面前;一声声茫然无措的指责与问句,如同挥之不去的恶梦。
天下没有那么完美的人。而他竟让自己认为她是,也因为这样,那时的愤怒,是对她,也是对自己。那么究竟是她的罪,还是他的罪?不,不该怪他!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他没有做错,他已将她完全自他生命中剔除了。
再一次,他说服了自己。
而在静思居的黎云可着急了。“真的没问题吗?一天之内就要把内奸抓出来,你到底要用什么方法?”他心中仍然充满不安。
易向也只能安慰道:“用什么方法我也不便讲,只是捉到的犯人,我要先见一见,接下来就要借重你的能力,部署设局,等着人往陷阱里跳,明晚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倘若今天状况正常,他当然会依循线索,抽丝剥茧,但是现在他已无心顾及常理或其它。最快的方法就是使用自己的特异能力,面对面直接侵入那名奸细的脑部意识,如此一来就能知道他一切秘密,让那个设局害瞳儿的人无所遁形。
天亮了吗?蒙眬之中,瞳儿觉得光线有些刺眼,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莫大夫,您老人家真的要回去吗?”
“放心,一有空我就会过来看看,那姑娘现在已无大碍,就算有事,还有绮丫头在呢!再说,我那药房是用来救人的,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接着,一道呢哝柔语加入。“你们别怕,我爹还开了十来帖药方给她调养呢!真要吃完,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有些话,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真切。紧接着有人进了房里,一袭黑影罩着她,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拂她的额头,她轻轻睁开眼,只见易向坐在床头,对她涌现一个怜惜又心疼的笑容。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瞳儿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易向赶忙帮她调整。
“听莫姑娘说,妳昨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他的食指轻轻描画着她的眉毛和眼眶,“看,现在还是红的呢!”
“放心,我没事的。”话才出口,泪水又不争气的滴落,该怎么说呢?唉!是孽也是业啊!
易向替她轻拭,笑骂着:“才说没事,眼泪就掉下来了。要说有事,那还得了?”之后又轻轻覆上她的手。“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到现在仍是不放心。
瞳儿反而给他安慰的一笑,“说没事是骗人的,但是你放心,我很坚强,前天晚上……我连自己怎么会去到那地方也不清楚,只觉得很伤心,没想到到了那里人竟清醒了,也许是因为死里求生,我反而用了身为绫族的力量……”
她静静的诉说回忆,那时的情景彷佛在眼前,但她并不认为那是地狱的景象;真正的地狱,是在清风殿的那场不堪,那里,还遗留着她心的碎片残迹,扫不起也丢弃不去。
“我那时从平台上看着那一幕,其实在心底,已把那个代替我的女人当成了我自己。我想,那时我便已在那儿死了。”
“瞳儿……”
纤纤玉指阻止易向的口,她可没准备把自己当成自怨自艾的弃妇。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看到你们这样为我的事担心、尽力。虽然……我失去了一些,但是,知道有你们这些朋友为我尽心尽力,够了,这点小小的挫折和耻辱,并不能打倒我。”
看到瞳儿再三保证,及她所透露的坚强和宽容,易向才真正放下心来。“秋衾还被关着,我没敢放他出来,先来问问妳的意思。”
毕竟是体己人,什么事都设想得周全,瞳儿觉得异常窝心。“你做得对,我的情形先不要让他知道,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过几天再放他出来,待会儿我写张字条给他,你帮我送去。”
“好,黎云在外面等着见妳呢!为了妳的事,他一直不好受,老在苛责自己,妳劝劝他吧!”
“快去开门吧!让他久等了。”瞳儿催促着。
易向将黎云带了进来,黎云很仔细的盯着她瞧,想确定她真的安好无事。
“妳没事了吧?”他关切的问。
“你们怎么老爱问这一句?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跟你有说有笑的吗?”她伸出手将黎云拢起的眉峰抚平,“倒是你,愁眉深锁,像个老头子似的,一点也不像平常有趣的你,脸色比我还难看,我看有事的倒是你。”
“瞳儿……是我无能……”
看黎云这般难过,她反倒不好意思伤心了。“嘿!别这样,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瞳儿俏皮的对他眨眨眼,“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倒把她给逗笑了。“怎么,你不相信啊?”
“相信、相信,只要是妳说的,我都相信。”即使脑中闪过昨日亲眼所见,易向愤怒的亲自放火烧了瞳儿替换下来的衣物。
“瞳儿,妳嫁给我吧!”
此话一出,倒换成瞳儿和易向二人愣住。
“喂。”易向不满的大叫。
黎云赶忙陈诉:“我是真心的,妳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她只觉得好笑,“只是现在我还不想嫁人,不如你当我的情人吧!”
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点头:“没问题,我一定对妳千般好、万般……”
“等一下,长幼有序,你怎么可以跟我抢呢?要选情人,我可是比你有情趣多了。”易向不甘寂寞地哇哇大叫。
“这样好了,我贪心一点,两个都要。你们也别争了,好不好?”瞳儿当场订了二位。
“好、好、好。妳说怎样就怎样,我一定当个好情人,每天逗妳开开心心的,绝不像易洛那样……”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黎云想收回已是来不及了。
瞳儿的身子略震了震。“我不想提他……”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在开玩笑,下一刻她的泪水已一颗颗豆大豆大的滴落。
“不提、不提,以后都不提了,妳别这样啊!”易向极力安抚着她,扶着她躺下。“妳也累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哭坏了身子可不好,我们等会儿再过来看妳,别哭了。”
哄着她睡着后,他们才放心离开,临走前看着她神情恍惚的睡容,心下叹了一口气,看来,瞳儿心里的伤口只怕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他埋怨的对黎云责骂!“平常看你挺聪明的,真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