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不是要毁了不老泉吗?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居月忍著掌心的痛,可是身子却被不老泉一寸一寸地往下拖。
“快放手!”
“殷孤波,我不想死!不想被不老泉带走……”她甚至还没看见那双纱巾后面的眼眸是什么模样,那闪耀出的光彩,是否可比天上星光?
他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不可避免地两脚一踏入水中,立刻感受到窜人心口的凉意。
“没有人会被它带走,今晚不老泉将死!”殷孤波解下裹住神器的布巾,在不老泉将死之际,将神器递给居月。将泉水收满进神器里,我们要取不老泉死前的一口气!”
居月没见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夺天工的神器,翠艳通透得比天底下任何一块玉石都还要美丽。
捉著她的手臂,殷孤波差点一块被她拖进泉底,他将金钩剑插往沙地里,稳住身形。“快收!”
接过神器,居月急忙从泉里舀了水。
“盛满!”殷孤波喊了声,令她不敢大意,将泉水装满神器,七手八脚地盖上后,说也奇怪,这器物就像是有自个儿的意念一样,合上后马上拴紧,半滴水也没渗出缝隙。
两人浸在泉池里,全身冻得直打颤,殷孤波一接过神器,随即扔往沙地,怕神器也会遭到泉水的浸染而湮灭。
“抱著我。”殷孤波握著金钩剑,手臂泛起青筋,就连吐出的气都在嘴边结成了霜雾。
“好冷……”两手的热血泪汩流出,居月很吃力地想抗拒著自己的力量别被不老泉卷走。
在两人奋力抵抗著不老泉,体力逐渐消耗之际,突地一声从泉底透出的声响,如同凡人死前不甘心的哀鸣,一阵更猛烈的水力将居月往底下拖去,差点令她上身与腿分了家。
“殷孤波,救我!”居月哭喊著声,自己的手正一寸寸地滑下他的衣裳。
殷孤波扔开剑,一把抱住她,趁不老泉逐渐势弱,提气将彼此拉往沙地上,狼狈地跌在一块儿。
随即,泉底直喷出一道金光,嘶哑的哀鸣声震向四面八方,居月见泉水逐渐退离脚边,白光也开始消殡,本是漫著波光的泉池在夜色之中隐隐退去,月牙泉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好似方才的惊险都没有发生。
若不是掌心里还留有剑刀割伤的痕迹,只怕一切她都会以为只是一场梦。
今晚,活在尘世千百年的不老神泉,已走向死亡的道途,不再留于人世间!
曾经的传奇,如今已成神话。
第八章
蒲月里的京城,家家户户都不忘在自个儿门楣上高高悬挂菖蒲辟邪。与其说是驱走蒲月里的毒蛇害虫,不如说是驱走心底的疑心暗鬼。老祖宗留下来的旧风气,后头晚辈自然也承袭下去,无人敢怠慢。
踏入城中,居月两眼溜溜转转,那双失明多年终于能重见天日的眼,活灵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明亮得让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这双眼看得见了,但畏惧天朝气脉的身子,并没有因为不老泉的死去而根治,她依然得赢弱的偎在殷孤波的身旁,才能偷得短暂的舒爽。
身上背著沉重的宝器,殷孤波面容不见半点表情,依旧冷漠无情,让居月有些丧气。
她以为,见到他自己会高兴一些,可惜了这张俊皮相,那眼中透出来的气息,恶狠得让人受不了。难怪笑二会叹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当居月还在分神之际,绵绵细雨从天际缓缓飘了下来,不一会儿功夫就转成豆大的雨珠。
这场五月雨下得又急又赶,转眼热络的街市全是急著人.屋檐躲雨的路人,慌忙地挤成一团。
居月抬眼,见殷孤波好像不怎么挂心,任雨滴跌在肩上濡湿了衣裳,而她挽起的发髻也被淋得有些散乱,看起来不怎么狼狈,倒有点凌乱的美。
“歇,下雨了。”他们身上可都没带伞哩!
“这是分龙雨,听过没?”
“淋了,就可变成蛟龙飞上天了吗?”居月闷著问声,伸手遮掩落在跟前的雨水,湿湿凉凉的雨滴溅进她眼里,让她不免想起不老泉也曾经侵入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觉很不舒坦。
“蛟龙?那也得先成蛇妖才能修炼成龙。”殷孤波的步子仍旧踏得那么悠哉,简直不把这场雨看在眼里。
“殷孤波,我想躲雨。”这街市里,只有他们俩还在悠悠地走著,像个傻子一样不知在做些什么。
“就快到了。”他指著前头,雨雾中有一座金碧辉煌的茶楼矗立著,即便雨势大了起来,那惊人的雨势依旧难掩茶楼奢华的气度。
居月眼一抬,矗立在雨雾中的茶楼美得让人咋舌,远远就能感受到它外头上的那层金漆,带有灿美夺目的光彩。
她想不透,在天子脚下,怎有人敢将茶楼盖成如此奢华的模样?
“歇,躲雨的过客怎么比上门吃茶的客人还多啊?”栏柜里对帐的花复应见茶楼檐下都是前来避雨的人,就是不挪尊腿踏进门来。
“喷,都是一些粗手粗脚的汉子挡在门前,连个小泵娘都没见著,这场雨白下了!”富璟丹百无聊赖地撑著面颊,修长的手指敲著桌面,瞧外头那阴暗的天色,闷到他都快长霉了。“最近几天,城里的雨下得很勤呐!”
“下到茶楼里的生意都跌一半了!”花复应嚷著声,看著手里的帐本显得很丧气。“前些日子修整楼子的款子,都支出泰半了……唉唷,真烦!”
“谁教你坚持要把茶楼修整得更气派?”富璟丹没好气地说著。
五个多月前茶楼遭到一票刺客砸烂,回头这一整修竟还造得比从前华贵,就连上头的牌区都漆了一层金漆,“贵风茶楼”斗大的四个字,亮得让每个进门的客人都嫌刺眼。
“歇,要做就要做天下第一楼啊!小里小气的,哪能日进斗金?”
“我输你啦!不听你喊穷了。”上午楼子里忙劫了半天,整栋茶楼座无虚席,大伙是忙得人仰马翻,就只有她像尊玉菩萨在外头吆喝,将其他人当畜牲使唤。
艳白色的身影懒懒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炯亮的眼瞧著窗外的雨雾风光,暗想要是能见到一个撑把小伞的小泵娘经过,那就能一慰他上午的辛劳了。
“咦……”正当富璨丹这么想时,窗外一道娇俏的身影马上就现了形,淡薄的水气罩在她的周身,浅色的夏衣熨贴在身上,那婀娜多姿的身段让人浑身都振奋了起来。“一朵出水芙蓉啊!”
花复应头一抬,见富璟丹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五步并作三步地奔往窗口旁,眼里还跳著火花,那张薄薄的唇弯著抹笑弧,乐得不见方才的懒病发作。
“美啊美,颇有仙气呐……咦?”富璟丹偎在窗边的满脸笑意,转眼之间,立刻不见踪影。“怎么是那个鬼见愁啊!”
“孤波回来啦?”听到富璟丹嚷著声,花复应不用多想就知道天底下只有他的臭脸会令富璟丹觉得生厌。
“有没有天理啊,那个鬼见愁旁边,跟著一个娇俏的小泵娘呀!”富璟丹眼见那道倩影依偎在殷孤波身旁,看起来柔弱得就像被风一吹就倒,恰恰合了自己的胃口,只是可惜啊可惜,竟会和鬼见愁同行回来。
一道火红的身影步出栏柜,步子踩得摇曳生姿。“怎么,孤波带女人回来?”
这让花复应大为好奇,他这人不太接近,哪个姑娘家瞧了他,连泪都吓得不敢流,哪还说什么同不同行,光是坐同桌都要吓得断气了。
“那姑娘是不是个瞎子呀?”不是富璟丹爱发酸气、讲酸话,而是殷孤波空有一张好皮相,气质却是恶得教人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