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大刀劈向傅玄溟脸面,强劲的刀风令他不禁退了数十步。
戚宝宝没想到丁尧竟如此狠心,想上前阻止,又想到刀剑不长眼,要是没个准头劈向自己,那可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疼都疼死人了!
一旁观战的她心急如焚,遂心生一计,掏出画魂笔与画魂布,要绘下丁尧的相貌,没见过两者合用的神术,戚宝宝心一横咬破指头,以血做墨,仔细绘图,还担心傅玄溟会应付不来,慌得沁出满身冷汗。
专心应战的两人哪里知道戚宝宝的出现?彼此交战激烈,每一招都要置对方于死地,断不可能轻易罢手。
须臾,丁尧见傅玄溟手一收,似乎有机可乘,大刀瞬间劈去,没想到却浑身一僵,心口的气息活像遭人无端掐住,仅是短短一瞬,他的胸膛多了一支分水刺,狠狠地没入体内。
“你……”丁尧瞠大眼,不信自己会败下阵来。
见他伤重,一向冷情的傅玄溟手里微微颤抖,却仍努力的压抑住。“告诉我,你夺画魂笔要何用?”
“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要画魂笔何用?”丁尧动弹不得,像是中了妖术一般,就连意志也逐渐浑沌。“我们都是被欲念侵吞的罪人,难道不是?”
“我要画魂笔,是要毁了它。这世上不该有窃人神魂,控其意念的邪物,这种东西,留它不得。”而他所遭遇的身世,便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在我知道有此笔的存在后,没有一日不这样想。”
“你少说得冠冕堂皇!”丁尧两眼怒红。“画魂笔能助我一报血海深仇,我夺它有何不对!”
“丁尧……”
“赵老头那个畜牲,当年若无奸污我娘,我丁尧犯不着出生就受罪!那个无血无泪的家伙,令我清清白白的娘亲未婚有孕,被赶出村庄,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就连病死都无人替她送葬!”丁尧眼底有泪,这些年来被藏在心里的秘密,同样在今晚翻涌现形。
戚宝宝掩嘴,不敢哭出声来。平日那个总喜欢逗她笑,老护着她的丁尧,竟有如此不堪的身世。
“赵老头那只狐狸,利用我来替他夺画魂笔,他告诉我只要得此笔,就能让我认徂归宗,让我娘入他赵家的砠谱。可惜,我错了!我不该将他的话全数当真!”
“所以,你才逼戚墨交出笔来,他不拿出,你便狠下心杀他?”
“要怪,就怪戚墨胆小如鼠,自己怕得先跳川了。”
“丁尧,你太傻!”好端端的,做了赵太爷手里的一颗棋,进退由不得自己。
“我就是轻信,才以为那只狐狸要弥补我和我娘!”丁尧想起那张猥琐的脸,便感到恶心。“这些年来,他无所不贪,贪婪的嘴脸连我都要看不下去,但我总盼他拿到画魂笔后,会真心真意的认我这儿子,到时再劝他向善,悔改认错便行。”
但是,他丁尧一错再错,天真的以为身上流有一半他赵老头的血,就能让他未来的某日能回心转意。
“直到今日衙府寻获那具男尸,画魂笔已入衙门里,赵老头便急着将我一脚踢开,甚至口出恶言,怀疑我的身世。他怎么糟蹋我都行,就是不准污辱我娘!”她人都进了坟头,赵老头却还可以将她的名声挖出来羞辱一番。“杀了他,我并不后侮!我只后侮没早一点动手,让他苟活了这些年。”
“你!”傅玄溟瞠大眼。“你杀朝廷官宦,恶行重大得足以置你于死地!”
丁尧冷笑,眼中早有全盘豁出的决心。“我本想杀了赵老头后,拿走画魂笔和画魂布,绘下他赵府一家老小的人像,要他们相残至死,这才能泄我多年的心头之恨!”
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他过着的是怎样毫无尊严的日子。他和娘亲无论在何处落脚,最俊必定遭人赶走,最后,还沦落成沿街乞讨的叫化子,过着和一群野狗抢食的生活。
为了生存,他们将身为人最看重的面子,都抛至身后,任人践踏嘲讽,只为了求得一口可温饱的剩饭余菜。
“可惜,却毁在你的手上……”丁尧眼角滑下泪水,余愿未了,他势必得带着饮恨的心情,咽下最后一口气。
“丁尧,你可曾想过改变自己的宿命?”傅玄溟问得很轻很缓,就如同问着自己那般。“我们都活在不幸之中,时时刻刻都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哀悼着,并且耳提面命的告诉自己有仇非报不可,非得这样才能活下去吗?”
“若不这么活,我人生究竟有何目的?”丁尧嘴角流下热血,吃力地问。
“或许,总会遇上一个肯听自己倾吐心事的人。”
“就像你遇上宝宝丫头吗?”他笑着问,眼中的戾气淡薄许多。“可是,老天爷没那么眷顾我……”
“你……”
“死在你手里……我也甘愿了……”哽在心口的那股怨气,丁尧吞咽不下去,想费力的吐出,却无法如愿。“大哥……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了……”
“丁尧!”眼见他含恨而死,傅玄溟终于失控,抱着他倒卧在地的尸首难以接受。“你太傻……”
戚宝宝握着绘有丁尧的血图,木然地步至傅玄溟面前,头一回亲眼所见,一条生命自眼前殒落,甚至是显得毫不费力。
暗玄溟痛苦地闭上眼,知道丁尧那时突如其来的无法动弹,原来是画魂笔与画魂布的神力所致,令他从弱势的局面扭转成占上风。
“我该出手,还是不该?”画布跌落在地,戚宝宝的话声显得破碎。
“这件事,一开始便无法论断谁对谁错。”他们都活在被布置好的棋局里头,而举棋左右他们进退的,是无所不能的上苍,傅玄溟只觉得过得太累了。
他们彼此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直到如今才真相大白。原来将所有人系在一块儿的,不是所谓缘分的那条红线,而是名为孽缘的执怨。
蹲,戚宝宝拉着丁尧已经瘫软无力的手。往后,他的笑容终将成为往事。
两人陷落在遭命运摆布的无奈里,冷不防地,一枝镖锐直地朝戚宝宝射去,若非傅玄溟机警察觉,拉了她一把,只怕那镖箭就要嵌进她的身体里。
“该死!”傅玄溟头一抬,见数十道身影立在五步远外,将他们团团围住。
戚宝宝紧紧抓着傅玄溟的衣袖。“为什么又多了这些人?”
“傅玄溟,交出画魂笔!”那群带头的人厉声说道。
“是震王府的人。”终究,震非还是信不过他。傅玄溟谨慎地拉着戚宝宝站起身,抽起立在丁尧身侧的大刀,现在局势若探近身战绝对是讨不了便宜。“画魂笔在衙府里,有本事你们就去拿。”
“胡说!今晚若不交出画笔,就留不了你的命至五更天了!”为首的男子话一说完,拔刀直黥向傅玄溟。
一场混战就起,中间夹了个戚宝宝的博玄溟,做什么都得瞻前顾后,手脚施展不开来,完全被牵制住。
数十把大刀抵在傅玄溟的刀口上,戚宝宝吓得两眼瞪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掌心巧劲一转,傅玄溟劈落对方数把刀剑,今晚被许多事给搅得心烦意乱,连顿晚膳都用得不甚专心,随便扒了几口便草草了事,导致他现在饿极了!
“好饿……”拉着她直往后头退,傅玄溟月兑口喊了一声。
这一声,差点把戚宝宝的胆子都给喊掉。“你什么时候不饿,怎偏偏挑这当口呀?”人家刀口都要抹到脖子上来了呀。
“你有没有什么吃的?”两人狼狈地逃跑,傅玄溟却仍有余力问她是否带有“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