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得让人提不起太多劲儿来。而这其中,也包括方进城的傅玄溟!
只见他将肩上的戚宝宝搁在椅上,拍拍她的面颊,手里劲道不小,拍得那张娇女敕女敕的小脸通红,赶忙又停下手来。
啧!麻烦。
饭馆里,晌午已过,人潮散了泰半,仅剩三三两两登门用膳的客人。有的嗑嗑瓜子,有的饮饮小酒,活儿干累了找间馆子窝着闲聊,如此打发一日也快活。
暗玄溟冷眼巡着登门的人,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改也改不了。
“爷儿,您吃什么?”一旁的跑堂小扮伺候得很勤,见他一进门就挨在身边,不过更让人好奇的是,他肩上扛了个小丫头。
“来碗醒酒汤,两碗饭,一盘花油鸡,两碟小菜,你们还有没有新做的糕饼?有的话上个几碟,再给我包个两份带走。”傅玄溟很熟练的点着过些时候的膳食,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好的!”小跑堂俐落的记下,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溜转到趴在桌上的戚宝宝。“姑娘身上的酒气……很浓啊。”方才他还以为这位爷儿当街掳人,原来是她醉到不省人事哩。
可怜的戚宝宝,就这样无端遭到栽赃啊!
“嗯,酒鬼一个,死了没药医。”傅玄溟说着与事实毫不相符的假话,一手又拎起酒袋。“白干儿,装满!”
“姑娘还要喝啊?”跑堂小扮吓得咋舌,那酒气很浓,普通男人要喝上一天才会那么重啊。
暗玄溟睐他一眼,口气冲得很。“啰唆。”那是他拿来灌她的!“你们有没有桂花糖藕?有的话,赶紧先来一碟!”
“有有有!大爷点的菜,咱们都有。”拎了酒袋,小跑堂立刻转向灶房后边,还请掌柜打满酒送过去。
很快的,当满桌酒菜端上来时,傅玄溟的眼中终于见到浅浅的畅快感,折根鸡腿祭祭五脏庙,她若不醒来,那他一个人独享也是刚好。
离开恐狼山,他先在山脚下的酒棚里买些小甜嘴撑着,随后赶入大城找来这馆子,依这脚程的速度来看,最多入子夜以后,就能回到凤阳城交差了事。
正当傅玄溟吃得专心之际,戚宝宝皱皱俏鼻悠悠转醒,打了个酒嗝是熏死人的臭,让尚在用膳的他瞬间变了脸色。
暗玄溟端起醒酒汤,叩地一声搁在她眼前。“喝。”
“我胃好疼……”她好饿好想吃东西,可是胃痛得如烈火在烧。
空月复灌酒当然会痛,尤其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滴酒不沾,会闹胃疼也是理所当然。傅玄溟都清楚,但是却无半点恻隐之心。
“把热汤喝下去,先垫胃。”
“可是,我很想吃鸡腿……”她眼前那盘让人垂涎三尺的可是花油鸡吗?真的是好香、好美味的样子呀。
“先喝汤。”他冷着脸再说一遍,最讨厌在用膳时有人来打扰,或是打乱他的心情。先前那个酒嗝,已经熏得他很不高兴。
戚宝宝瘫在桌上,小手溜到那盘鸡肉上,想抓一块塞进嘴里。
暗玄溟用筷子打落她的手,眼神似乎比往常还要更狠些。“给我喝!”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是咬牙切齿的迸出这句话,这男人的喜怒真是无法捉模。
别无他法,戚宝宝只得顺了他心意,小口喝着难喝至极的醒酒汤后,才能如愿以偿的扒着白饭,一解肚里大唱许久的空城计。
“等等,可不可以别再灌我酒?”戚宝宝挟着菜,因不胜酒力,两手还在抖个不停,头昏得以为天旋地转。
“看情况。”言下之意,就是要她配合,不然就死了这条心。
“我在后头乖乖跟着你,要不,你绑我也行。”
“你当我三岁小娃,还是愚人?”傅玄溟冷睇她一眼,吃了半饱他心情转好,好心替她挟了菜。“吃完,等等就上路。”
戚宝宝听闻后,眼泪差点没有滚下来。“我不要再喝了。要不,你会不会点什么昏穴、睡穴,还是什么的?我看书里有写啊,你们这种武功高强的高手,都懂得点穴的。”
暗玄溟一手比划在自个儿颈项前,做出抹刀的手势。“我这个比较内行,从未失手,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张小嘴嗫嚅半天,什么骂人的话又缩回嘴边。
“扒饭!”他冷着声。吃饱就该上路,这死丫头别又给他起了想逃的念头,要不他绝对扭断她一条胳臂或是腿,要她后悔得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女乃女乃的!
戚宝宝不敢再多说什么,尽避她很想在此大喊救命以月兑险境,但是又怕傅玄溟早先一步识破她的心意,届时她准是小命无端枉死,下场凄惨啊。
没关系,她要沉着点,乖乖地配合让他失去警戒,到时再找个机会,活着逃开才是要紧!
心意一打定就开始盘算的戚宝宝,仍旧掩不住眼中对傅玄溟的恐惧,更对他腰上那块令牌耿耿于怀,不晓得该将计就计随他一道探访爹爹的行踪,还是要先逃再说。
交缠未休的思绪,令戚宝宝一时之间,又开始头晕了……
第三章
有些人,天生就很敏锐,即便只是风吹草动,也能很快的察觉到。然而以静制动,总胜于匹夫之勇。
暗玄溟慢条斯理的用膳,墨黑的瞳眼状似不经心的瞟过几个方踏入饭馆里的彪形大汉,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毫无刻意之心,但偏偏就是有人……
啪啦一声,戚宝宝手里捧的碗不知道是酒意未退而摔裂,抑或是她天生就是粗手粗脚没个谨慎所致。
这一声,让几个大汉将视线转向这边,见到傅玄溟的侧脸,个个竖起眉眼像恶鬼般发怒,吆喝一声就举起大刀劈向桌面。
数把亮晃晃的刀口嵌入桌上,还在数饭粒的戚宝宝吓得喷出口里的白饭,从没见过此阵仗的她,忽地腿软头昏,被呛得猛咳嗽,气都要喘不过来。
老天!她她她……她只是摔破碗,没必要把刀口对向自己脑袋瓜子吧?
泪花在眼里打转,戚宝宝有如惊弓之鸟,抖得如残风中的落叶。反观傅玄溟却没有太多反应,依旧自若地扒着饭,吃得很是专心。
在对方拔起大刀准备砍向他们脑门之际,傅玄溟抄起筷筒上的筷子朝来人咽喉射去,招招毫无虚发,立刻倒了泰半对手。
“啊啊啊!”戚宝宝掩面尖叫,平常市集有人杀鸡她见到都胆颤心惊,更何况眼前是活生生的人被杀呐!
“闭嘴!”傅玄溟斥喝一声,她那尖拔的叫声实在恼人。
戚宝宝吓得躲到桌下,很没骨气的爬往一旁,就算是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她也要逃离这里,不愿平白无故少条胳臂,或是倒楣遭人砍下一刀。
暗玄溟反手抄起腰上的分水刺(注一),抓住其中一人的掌,狠狠钉在桌案上,力透穿掌,直废了对方的手,下手之快、狠、准,令人咋舌。
“说,谁派你们来的?”嘴里咬着香软的甜糕,与傅玄溟那张冷淡的模样实在不太搭。
“呸!你这小子,竟不识得老子的尊容!”
暗玄溟踹了男人一脚,他呜呜咽咽的哀号跪地,但是骨子里还是不愿屈服。
“你是什么东西?要本大爷谨记在心!”坏了他用膳的心情,还敢那么大声说话!暗玄溟脸色阴黑得吓人。
“不过就是那群狗官底下养的一条狗,气焰却嚣张得直冲天!”对方一手被钉在桌上,空下的另一手用力抵抗到底,而傅玄溟似乎被惹火了,卸下他一对臂膀,拔起分水刺,并将那人踹倒。
其他人见状,仍旧不知害怕地挥来大刀,傅玄溟好整以暇的见招拆招,甚至还可以一边品尝着松软的甜糕,直到他又见到戚宝宝不怕死的想藉此机会爬向门口,摆明就是要逃跑,便勾起方啃干净的鸡骨头掷向她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