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点地不过是这般,也不是要你飞天。”卫泱睐了刀身一眼,刀面上的瑕疵让他嘴角隐隐现一抹笑痕。
“他们都是无辜的!甚至连怎么死的理由都不晓得。”说到此,鲜少动气的滕罡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滕罡,你太妇人之仁了。”卫泱压根没将他的怒火看在眼里,只是轻轻地以两指夹着青钢刀,指月复一弹,震掉大刀。
“难道就如同坊间所传说的那般,你找那个女人,是为了要得天下?”
虽说这是小道消息,但他无法探究其中的真伪,而卫泱既然想要那个女人,就一定与天朝月兑不了干系。
“天下?我要的不只是百年江山,你也未免把我瞧得太扁。”卫泱笑道,他猜测的功夫,就这么一点?
“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就算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你自己等着看吧!”卫泱终究还是和他打一回迷糊帐,没说出原因。
要说,也等日后时机成熟,这话说起来,才有它的一番道理所在。
滕罡刚毅的脸庞上,有丝压抑的怒气,他明白与卫泱多说无益。
卫泱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只是起身拍拍他的肩头。“我要你寻的,也同样是你需要的人。”他意有所指,却不说分明。
“什么意思?”
“这把刀,是该重整一下门面了。”扔下这话,卫泱好整以暇地离去,那潇洒的背影,看在滕罡眼里,刺眼且残酷。
眼见卫泱一派局外人的姿态,却独独将他推入这场漩涡之中。滕罡心不甘情不愿,更无法释怀。
虽说他早已手刃无以计数的人,他的刀总是遭致可怕的毁灭,但他心里却有个小小的想望——只要可以救世,哪怕犯下无可饶恕的杀孽,甚至堕入无间地狱,生生世世都无法在投回人身,他也欣然接受。
至少在这一世,他愿用双手抚去乱世中的风风雨雨,还给天朝人一个安乐永康的日子可过。
抬头望月,滕罡无语问天,这些年来,他总是如此问着自己。
一个人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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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青钢刀,滕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惨景。
腥风扑面,夹杂一股刺鼻的血味,浓厚得教人忍不住掩鼻走避。
碧草如茵,却在此时,成了一片地狱血海。
这已经是他离开贵风茶楼半年后,屠下的第六个村庄。
翻飞在秋风之中的杀戮气息,已随风飞送传遍整座天朝,人们的嘴里,正在传说,六神再现,自冥府又活跃至人间。
滕罡将大刀入鞘,萧飒的秋风拂面,将乌黑的发丝吹散在风里,腰上系的玉玦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清脆声响。
他远离这载满无数哀怨的血地,赶往下个村落。滕罡随手掏出离去前,卫泱给他的一只素帕,上面只写了一个“蒋”字。
这一字,让他这半年里不知毁了多少无辜的人。只要一日寻不着,便势必有更多人惨死在刀下。
在滕罡跃上座骑之际,脚边倒卧的身躯隐隐动了手指。他不死心,抽出大刀抵在对方的脖颈。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村里,有没有姓蒋的迁徙至此?”
“没……没有……”男人倒卧在血泊之中,脸色灰白如蜡,仅剩一口气。
“不坦白,你的命就是阎王的了。”滕罡的大刀,亮晃晃地在骄阳底下发光。
“早……早就搬走……”
未待男人再多喘几口气,滕罡闭上眼,刀身掠过覆满热血的身躯,对方魂断于此,踏上黄泉归途。
捏紧手中的帕子,滕罡神色冷得吓人,翻上马背,他疾奔至下一个村落。
滕罡策马的速度一刻也不停歇,然而他的眼中,却也丝毫没有见到半点困惑。
他的心,澄如明镜……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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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里,风吹树摇,天色湛蓝的宛若是最上等的玉石。
滕罡拉着缰绳,在一路急赶的脚程中,他像个见不到终点的浪人,一心一意朝着未知的旅程,不断地向前进。
怀里搁着卫泱给的素帕,为了那个“蒋”姓不知赔上多少无辜的性命?一旦与姓蒋的人有过接触,他便奉卫泱的命,斩草除根!
但他心底总是这么想:卫泱要逼的,究竟是那个姓蒋的人,还是他自己?
秋风之中,马蹄声哒哒作响。
他未握缰绳的那只手模往腰上系住的大刀,这半年的损耗,让原来的缺口,转眼裂成一指长的缝隙,即便他找了许多铸剑师,仍旧无法弥补已毁裂成伤的刀身。
浓眉揪成结,面对这般景况十分地忧心;只怕若再多用几分气力,或是再多几回杀戮,这把青钢刀势必摧颓殆尽。
若无这把刀在身,只怕六神阵中,他这杀气最重的斗神,也要落得几分失意。也或许,卫泱某日会因为他不再意气风发,而将他一除为快。
滕罡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面对往后的落难景况,心觉无比的讽刺。
然而这时一道细微的呼救声随着风钻入耳里,滕罡扯高缰绳,停止了马儿的走势,居高临下地四处张望。
蓦地,他见到一旁坡崖边有双手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是由那儿发出的,滕罡由马上一跃而下,走向前去。
“救……救命……”细弱的喊声,夹杂极度的恐惧。
滕罡弯身一看,果真见到一张饱受惊吓的脸蛋,眼角悬着泪水,黑白大眼分明得让人印象深刻。
“救、救救我……”她不敢松开双手向他求援,更怕自己体力透支跌下山崖。
他未动声色,玄黑色的身影在此刻冷漠得如同炼狱中的鬼差。
“救我……”她哽咽,害怕他一走了之。
滕罡冷眼以待,无动于衷,抿起唇,仿佛没听见她的心愿。
他见过许多人死前的挣扎,而面对死亡对他来说,早是家常便饭之事。
包何况,他才刚结束一场杀戮,并且全身而退。
湛亮的泪珠跌出眼眶,她今日真是命绝于此了。面对这男人的冷血无情,她自知是在劫难逃。
两臂酸麻,即便她的求生意志力再坚强,也难以抵挡天生身形薄弱的劣势,只怕命丧于此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男人无情的程度,简直可比修罗鬼刹。她这辈子还没遇过如此冷酷的人!她心里怨着,更恨自己太大意、太粗心,才会失足落崖。
“不求我了吗?”蹲,他低低地问。
女子白皙的脸蛋遭锐石划伤,留下一道艳红色的割口子,看来极为狼狈。她不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滕罡心想,自己所见过最耀眼、最绝艳的女子,大概除了花复应之外,应是没有其他人了。
就连眼前这个丫头,也不及花复应千万分之一的美貌,宛若是风中展曳的小白花,如此地不起眼。
“若我求你……能够得救吗?”他分明就是在看戏,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滕罡挑眉,见她额间满头大汗、俏脸涨红,明白她体力不足,再也撑不下去。
“你……”她咬牙瞪眼,掌心颤抖,指尖的力气已然用尽,她正一寸寸地向下滑落,在松开手之际,她不甘心地朝他嚷着。“你无血无泪!”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滕罡终年不见半点起伏情绪的面容,突地出现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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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奾儿以为自己差点活不成了!
当时她的掌心被温热的巨掌握住,对方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将她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