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士岩凝视着她绝美的面容,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强烈悸动,明知她今生不会属于他,她该有更好的造化,可他仍不自量力的对她存着一种遥不可及的想望,就算只能在一旁静静守护她,他也由衷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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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秦凤娘进城的这个空档,慕容雪让荆士岩陪着,上草市去了一趟,买了个竹夫人回来,让爷爷卧床时可用以倚靠手足,较为舒适。
一回到简陋的茅草屋,便看见秦凤娘领着两名像是家丁的男子自远处亦步亦趋的走过来,拦着慕容雪和荆士岩进门。
“麻烦二位了,她就是你家老爷要的人,快带走吧!”秦凤娘得意的对着两名男子说道,让开身,以便他们架走慕容雪。
两人旋即将慕容雪来不及挣扎的双手压置其身后,唤来随后而至的四名轿夫抬来轿子,硬想将她押入轿子内。
“放开我,你们……士岩,救我!”慕容雪花容失色的拼命抵抗、求救。
懂得一些拳脚功夫的荆士岩马上与那两名家丁起了争执,随后扭打起来。
原本四名轿夫想加入战局,他们的争吵着却引来左邻右舍纷纷围观,在众目睽睽下,六人便不敢嚣张,打算先离去,问了主子后再作打算。
大伙的议论纷纷可真救了荆士岩,否则寡不敌众,再对峙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
“去去去!没什么好看的,少管闲事。”秦凤娘气冲冲的驱散人群后,恶狠狠甩了慕容雪一个耳刮子。“死丫头!不知好歹,承蒙人家张员外不嫌弃,对你情有独钟,之前和你的好事办不成,如今锲而不舍,想和咱们家结为秦晋之好,你还摆什么架子?难道你天生命贱,甘愿一辈子过这种寒酸的日子。”
慕容雪用着戒慎的眼神看向她:“你老实说,你究竟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秦凤娘顿时心虚起来,但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我这全是为你好,张家的聘金我已经收下了,这笔钱正好可以用来医治爷爷的病,我这么做错了吗?”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慕容雪咬牙切齿的回了她一句。这句话惹得理亏的秦凤娘恼羞成怒,举起手,眼看又要赏慕容雪一巴掌。
一旁的荆士岩一把拦住她挥落的手,用力甩了回去。“你太过分了,当心我告官去!”
秦凤娘横了他一眼,讥诮道:“告官?你凭什么?我们雪儿的终生大事自然是由我这个做嫂嫂的作主,你算哪根葱?你该秤秤自个儿几两重,雪儿将是张家的九姨太,你少和她纠缠不清,以免坏了她的清誉。”
慕容雪对秦凤娘着实寒透了心,这更坚定了她想去杭州的决心,就算在异乡饥寒交迫、贫病交加而死,也比在这儿天天提着胆子,处处防着自家人,担心受怕的过日子要好得多。
她是不会屈服的。她一再如此告诉自己,她绝不让任何人摆布她的未来。
“嫂嫂,你说到哪儿去了?士岩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村里的人皆知,谁会嚼什么舌根,倒是你多虑了。”
“这个暂且不谈,你快去准备准备,这几日张员外一定会来问我要人,你就等着嫁人张家享福吧!”秦凤娘仍未打消这个念头,如今她已骑虎难下,大笔的聘金都已经收了,此事再不成,她不被张家那些手下剥去一层皮才怪。
慕容雪心里早有了打算,便不再和她争辩,更劝住急欲反驳的荆士岩。
“嫂嫂,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秦凤娘以为慕容雪的心意有所动摇,不禁喜出望外:“识相点儿好,这样才甭吃苦头。”心情大好之余,她接过慕容雪买来的竹夫人,欢天喜地的进拿进屋里给爷爷享受一下。
荆士岩不明白慕容雪的心思,急着向她问个明白:“雪儿,你怎么回事?你当真想嫁给那个老头?”
“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答应?”
“可你为何……”
“今晚我就带着爷爷动身前往杭州,此地果真不能再待,再不逃离,总有一日,我定会让嫂嫂彻底出卖。”慕容雪始终不愿让自己真正去恨任何人,在她认为,每个人皆有劣根性,之所以会使坏全是逼不得已,截至目前为止,她一直以此等理由说服自己原谅秦凤娘的诸多恶行,但眼见再多理由也快要无法替秦凤娘再三的坏心眼找月兑罪之辞,她终于确定自己该是离开的时机了。
“你决定了?可……你哪来的银两当盘缠?”荆士岩感到无比失落,又找不到好理由说服她留下。
“我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我娘留给我的翡翠镯子。这镯子若拿去当了,大概可换得不少银子。到杭州这一路上,我也可以做些散工赚取盘缠。我会照顾自个儿的,你甭担心。”慕容雪认为他多虑了,取笑似的看了他一眼。
这么说来,这合该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明日后便天涯两茫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了……思及至此,怎不教他黯然神伤?
“若这一别便成永诀,那我……”
“别说傻话,咱们会再见的,或许我会再回来,又或许有朝一日咱们会在杭州相见,说什么泄气话?”慕容雪面对离别,心里也失落,却逞强的不愿表现出来。
她果真外柔内刚,连满月复离愁也不愿流露一丝一毫,或许经历过人生的生离死别让她变得内敛、坚强。他知道她有着坚忍的性子,不管身处何种逆境,绝不轻易认输。
“我知道你心意已决,说什么都不会一改初衷,我……”他从袖袋中拿出一块用玉石雕刻的龙纹饰件,傻愣愣的递给她:“这是方才我在草市买的,本就想送你,此刻可真是个好时机,日后你……睹物思人。”
慕容雪嫣然一笑,收下了他的心意。
其实她不知,这块玉石是荆父留下的传家之宝,该是将来赠与荆士岩的妻子的;然而,他却毅然决然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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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慕容雪多作解释,慕容爷爷便依了她的决定,他清楚他这个心思缜密的孙女,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会作此打算,只是,担忧自己重病缠身会拖累她,原要她独自离乡,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无奈,只好带着满心歉疚和她一同上路。
经过她一番盘算,决定将身上所有的盘缠拿来搭乘快速便捷的舟船和马车,只盼早日到达扬州。
晓行夜宿,历经千辛万苦,祖孙二人总算来到了繁荣热闹的杭州城。
在大唐,杭州是个商贾并凑的东南名郡,时人有“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的记载,比起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多的益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盼了许久,慕容雪总算将杭州盼至眼前,可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爷爷的病情日益恶化,原本想设法攒足路费的她只得打消此念头,寸步不离的守在爷爷身边照顾着。
眼下,盘缠几乎已经用尽,可当务之急先得找间客栈住下,再给爷爷找个大夫,待身上仅存的几文钱全不剩后再想法子赊帐吧!
“掌柜的,给我一间普通客房,顺便替我找个大夫来。”慕容雪想让爷爷安稳舒适的睡一觉,不自量力的订下一间客房。
不知是否因为她长得标致,店主对她似乎格外殷勤,说话时目不转睛的盯她盯得紧。
一会儿,店小二领着他们来到客房内,随后沏了壶热茶进来,听了店主的吩咐后,赶紧上街找大夫去。
慕容雪点燃木桌上的釉色灯盏后,扶爷爷在床榻上躺下。这一路上,爷爷咳个不停,此时又咳了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她及时递上的帕子,一片血红惹得她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