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她拒绝接受他的说法。
“现在不懂没关系,我会慢慢让妳懂的。”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耿舒旦生气地叫嚷:“哪有人半路随便认兄妹的,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我是你妹妹?”
他将腰间挂的半块玉佩拿起。“这玉佩妳我各一半,凑起来刚好是一对,这就是证据。”
她楞楞地瞪着玉佩,有些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妳还不相信的话,没关系,我带妳回一趟戏班,妳在戏班的娘会告诉妳所有实情的。”
“呵,你……怎么这么爱说笑呀……”
不肯接受事实的耿舒旦忙望向商荆川,希望他能过来帮她解围,没想到却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丝毫没有过来带走她的意思。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霍言璋疼惜地模模她额头,“我和商兄已经谈好,等妳的身体一康复,就会让妳离开季春园跟我回京城,回到妳真正的家。”
“什……什么?”
她不敢相信地微微后退,怎么会这样?爷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难道他真的打算把她让给霍言璋,难道她真的……姓霍?
像是青天霹雳般,耿舒旦颤抖地摀住双耳,忍不住大声吶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第十章
北方的冬天好冷好冷,对霍舒旦这个十八年来都在南方过活的人来说,这样的寒冷让她非常难以忍受。
身体好冷,她的、心……也好冷。
回到霍家大宅,房子很大也很漂亮,但她却感到无比的冷清寂寥,只因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所有的人她都不认识。
手中握着随身携带的半块玉佩,霍舒旦想起霍言璋告诉她的事情始末--
他们家原本在南方经商,父亲却因为友人的陷害而经商失败,导致债台高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好连夜离开原来的住所,想去北方重新发展。
然而逃离的路途极为困苦,那时他们身上没剩多少钱,而霍舒旦又刚出生没多久,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旅途劳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们只好将霍舒旦交给路过的好心夫妻照顾,并留了半块玉佩当作以后相认的证据。
而那好心夫妻,就是聚芳班的耿氏夫妇。
之后他们到北方发展,努力了好几年终于有所成就,本想将霍舒旦给接回家团聚,却发现耿氏夫妇早已不在原来的县城里,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但他们还是不放弃,逢人就打听消息,过了这么久时间后,终于辗转得到消息,说耿氏夫妇这几年来东奔西跑没有个定所,最近似乎在苏州城安定下来,或许他们可以在苏州城找到霍舒旦。
于是霍言璋便动身来到苏州城,然后找到了她。
对于这些往事,她还无法尽数消化,就算真的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霍舒旦还是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对她来说,这里的父母怎样也比不上戏班的父母熟悉。
窗外飘着小雪,吹来阵阵寒风,院子里的一株梅树已经开始绽放花朵,白衬红,显现出非常凄清美丽的景色。
“好美,但却美得让人……心痛。”
从衣柜中拿出商荆川送她的戏服,她无比珍惜地捧在怀里,从苏州城来到这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只带着这样东西。
她想起丹凤姐在戏台上扮演杜丽娘时,曾经唱过这一段小曲--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顾,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戏里杜丽娘重回与柳梦梅相遇的小园,却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一时之间心生怅然,便唱了这段曲,诉尽了她的思念与无奈。
直到现在,霍舒旦终于能够懂得这种感觉了,其中的心酸无奈,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知道会如此的痛彻心肺。
“爷……”她的柳梦梅,她的商荆川,现在到底在哪?
自从被霍言璋带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商荆川的消息,只能一天又一天无止境地等下去,等他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我让妳离开,但是相信我,我会去把妳给要回来的……
他讲的话她一句都没忘,但过了这么久,为什么他还不出现?还继续让她受到这相思的折磨?
迷蒙之间,她随着脑海中的记忆,唱出了杜丽娘哀怨的歌声:“一时间望眼连天,忽忽地伤心自怜。知怎生情怅然,知怎生泪暗悬?”
好类似的情境,好无奈的痛苦,困得她茫然无措,只能瞧着商荆川留给她的东西,睹物思人。
泪,应声滑落,为杜丽娘心疼,也为自己伤悲,她不懂,为什么她们就只能干等,只能毫无办法地独自悲伤流泪?
不,她才不要学杜丽娘枯等,因此为情憔悴而死,她要想办法找到商荆川,用自己的力量得到所爱。
“对,他不来找我,就换我去找他,我要自己去找他……”
偷偷翻过围墙,霍舒旦一个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因为下雪,所以行人稀少,此刻的她是行动自由的男子装扮,所以也不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她知道商家大宅也在京城内,但真正的位置到底在哪,她并不知道,只能盲目地在街上乱走,却连一个确切的方向也没有。
好冷,好难受!呼出的空气变成一阵阵白烟,雪花从云端降下,已经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让人行走不便。
怎么办?她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一旁马车呼啸而过,霍舒旦连忙往旁边一躲,马车上一闪而逝的身影,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o/心中忍不住讶异。
是小武,她知道自己没看错!
“武哥,别走呀!”
霍舒旦急忙地跑向前,却只能眼睁睁看马车愈走愈远,她好急、好怕,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
“哎呀!”
狼狈地跌在雪地里,她忙挣扎起身,前方马车已经远到她不可能追到的地步,没有停下的迹象。
她好恨,恨上天就爱捉弄人呀!
“可恶、可恶、可恶……”
双手深陷在雪地里,好冰好痛,但霍舒旦却不想收回手,干脆就让自己这样冻死算了。
失去了这个机会,她还有什么办法找到商荆川,她的家人在不久之后绝对会发现她不见,然后派人将她带回去。
“我该怎么办?我绝不能认输!”
她想要坚强,但泪水还是忍不住悄然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让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爷,你怎么就是不出现呢……”
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擦不完愈掉愈多的泪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好无助,都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想回苏州城,她不要留在这了,她想回戏班那个家,她好想念以前快乐的生活,这个地方好冷、好孤寂。
“我……我不想一个人呀……”
冷清的街道上隐隐传出有人奔跑的声音,霍舒旦只顾着低头落泪,无心理会,直到有人喘着大气停在她面前,她才疑惑地把头抬起。
“舒旦。”
那熟悉的声音,那被泪水扭曲的影像,都好像她所思念的商荆川,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真的是他吗?
商荆川将肩上的大裘衣解下,披在霍舒旦的身上h/心疼地模着她冰凉的脸蛋。“怎么,不认识我了?”
“爷,真的是你!”
霍舒旦开心地倒入他怀中,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爷,你怎么现在才出现,我好伤心,伤心得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