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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分半的情人 第19页

作者:吴淡如

她也是,生怕稍一不小心,美好的时光就会流逝。怕他在一眨眼间就在身旁消失!多么难得的相聚机会,好像是跟上帝借的时间。

在他身旁,她感觉自己其实非常柔软,非常需要爱。

他的传真信中那一句P.S.Iloveyou,把她心中所储存的、对他所有的爱全部提了出来。於是她千里迢迢来倚靠。

棒天的夜晚,他订好到箱根去的火车票及旅馆,还有专为新婚夫妇做的蜜月怀石料理。

因为精疲力竭的缘故,在火车上,他们相倚睡著了,以致坐过了站,来回折腾不少时间。

在那趟旅行中,龚慧安发现,原来她不愿意尝试的生鱼片,竟是人间美味。

他们像一对标准的新婚夫妻,除了偶尔到海边走走或泡泡有药浴作用的温泉外,就是相拥在房间里磨蹭时光。

除了相爱,什么事都不要做的日子真好。

可是,毕竟要回到现实。她不能放著偌大的产业不管,他也不能继续荒废他的研究课程。

送她到机场时,他心中万分舍不得,只是没有形诸言表。

“等我,好吗?”

在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他轻声对她这样说。

“嗯。”

她浅浅的笑著,笑得很甜,很有自信,好像又变回昔日的少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生忧愁。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女生宿舍门口看见她的样子。至今,那仍是一种震憾:天底下怎会有她这么一个女子?

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当日是一见锺情。在刹那的心惊相遇之后,爱情的路便有了明确的指向。能感觉深爱彼此的两个人,在相识之初,必已莫名其妙的目成心许。

是属於他的。找了那么久,原来原来,她就在那里。

无法抗拒的第六感。因缘结在心中,或许根在前世。

她的感觉和他一样。

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她心中的河流全以他为流向。骄傲、自尊、妒嫉、偏见、

烦厌是一道又一道的柙门,曾企图阻断他们之间的通道。

与日俱增的爱冲破了这些关卡。

而龚慧安与张静都在年岁成长之中逐渐明白,爱不是那么简单。

第十八章

她以无比的耐心等待他回来。这半年,相思之苦难挨。

报慧安甚且为可能的婚事以纤细的女儿心布置一个新家。全部采取她最喜爱的粉橘色系,每一砖一瓦她都费了心机。只为了等他住进来,共享一屋子的甜蜜。

房子盖在多雾的山头,平时烟雨缥缈,但在晴空丽日之下,则可俯瞰台北市的烟尘市区,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报慧安把所有的休闲时间都花在整顿这座别墅上。她已将所有对未来人生的梦想都放下去。她需要一座爱情的城堡。

“不要再往错综纠葛的爱情关系费心了!”她不断叮咛著自己。希望张静也如此想。

太多误会占据了他们的时间,他们的爱情,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梦幻泡影。

“我的女儿变了。”她的母亲已经很明显的看出她的心思,“你长大了。”她感觉她将由一个任性骄纵的大女孩变成一个知足常乐的小熬人。她一向无法掌握自己女儿的心意,除了这一次以外。

报慧安全心充满期待。仿佛熬过冰雪严冬的一棵树,已看见春天雪融。

“我於四月二十三日返国,如果一下飞机就能看到你,那将是我回国最好的第一印象。

张静”

聊聊数语,传达他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她把短笺捧在胸前,那薄薄的一张纸贴住她急促的心跳。她的泪水不争气的从两颊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这么久的等待,不是只为了听他这么一句看似平淡的话吗?

平时他并不常写信给她。那是他的方式,有点冷漠,有点霸道,相识多年,她已习惯。到了今天,他们之间的波波折折,真能如烟霭尽散吗?

“慧安,为什么哭?”

报太太已在她身后站了很久。

“没什么?”

“公司出了什么大问题了吗?”龚太太问。她的女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在接二连三的考验后,龚慧安一直很表现得沈稳冷静,举止中有超乎她年龄的成熟。

“不是,你别瞎猜。”她用衣角拭去逗留在脸上的晶莹泪光,回眸给母亲一个微笑。

报太太懂了。因为龚慧安的脸庞上并没有忧愁。她微笑的嘴看来如此甜蜜。

“他要回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

报慧安震惊极了,她的母亲怎么会知道?平常,她从来不跟母亲谈感情问题的呀。

报太太没有回答,转身整理一盆枯掉的天竺葵。看龚慧安的神情,她就明白一切,从来只有那个人能使自己女儿的眼那么明亮,也只有他,能使一向倔强的龚慧安睑色如灰,仿佛面临了世界末日!

她看在眼里。那个人是她宝贝女儿的唯一克星,只有他能填满她的爱情世界,但他也可以毁了她。无论龚慧安如何故意以冷静的外表掩饰她爱他,任何人还是可以看出她对他的在乎。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龚慧安一早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换个几套衣服,都不满意,直到司机在下头喊:

“小姐,路上容易塞车,现在再不走,来不及了!”她才匆匆下了楼。

真见到他时,不免有久别重逢那一点欲迎还怯的尴尬吧?龚慧安两眼望在窗外飞逝的景物,看见的却全是张静。她的眼前仿佛有一支笔,细细勾描著张静的眉和眼,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争吵……

他不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却是她记忆得最深、永远不能忘记的人。她期待他能对她温柔一点,尽避不可能……他曾是伤她最深的人,纵使在他们最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仍不忘给她大大小小的伤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时晴时雨,无法控制,飘飘荡荡,毫无安全感……距离远隔时反而安全……但她还是宁愿见到他,宁愿张开双臂拥抱他,宁愿倚恃他有力的肩膀——

相识多年,分分合合多年,她还是被这样矛盾的爱冲昏头?

“是爱?还是贪婪?”

她的心情愉悦,但脑子里一片昏乱……就在她理不出思绪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她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重重的震了一下,仿佛四面的空间都向她靠拢,把她挤压得透不过气来……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张静,张静……”

置身在黑暗中,仿佛在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水域里,身子轻如蜉蝣,完全不听指挥,她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自己必须挣扎,挣扎,为了见他——

怎么会这样呢?她申吟著,但幽邃的空间中无人回答。

“我要见他——”

现实世界的她微弱的吐出一句话。

“慧安、慧安,醒了吗?”坐在床畔的是她焦急的母亲。

“我……我要接他。”

报慧安近乎无意识的重覆同样的话语。她睁开眼,已是第三天的夜晚,在四周死白的医院里,只有母亲和地。

她想坐起身来,却被许许多多插在身上的管线牵住,浑身疼痛,难以忍受。

“张静呢?”她问母亲。

“你是去机场接他的吗?”龚太太叹了一口气,“唉,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

“我怎么了?”

报慧安模模自己一片热辣的右脸。她模到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你多歇会儿,慧安,医生说你有脑震荡现象——躺著,不要乱动。”

报慧安顾不得自己的痛,焦急的嚷著:“那张静呢,张静呢?”

报太太又沈沈的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慧安,等你好了,我们可以透过很多管道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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