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专程到校园里来睡觉?”
“没有。只是休息一下。喂,到外头喝杯咖啡如何?”
他的嘴巴很顺口的溜出这句话。他追女孩的一贯公式。
她用天生带著不屑的嘴角冷笑一下。
他一边喝咖啡一边宏扬他的各种正派主张。是有点爱现的意味。
报慧安只是笑,安安静静,没有插嘴。
他自顾自的说了十分钟,发觉苗头有点不对。
“你有什么意见?”
“我对这些公众的事向来下感兴趣。”她很冷静且理直气壮。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遇到的所有女孩,即使不感兴趣,都会准备一付洗耳恭听的神情。她竟然这样坦直陈言。
他有点愤怒,可是闭嘴了。
“你念什么系?”他终於问了第一个打听她身份的问题。
“政治系。”
两个人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报慧安耸耸眉,一付很无奈,但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
她的手里夹著一本原文书,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你假日习惯在校园看书?”
“不,”她摇头,又笑了,“只是因为今天没有约会。”
“怎么会?”他的话里有一点点恭维的涵意,也有一丝醋意,想必她是个有许多人追的女孩子。
“现在的男人,唉,令人厌烦。”她讲这话时,两眼很正经的平视他,仿佛不当他是男人。
他的自尊心真的受损了。“你遇到的一定都是笨男人。”
“也许。”她很冷淡,不置可否。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这女孩真是古怪而且骄傲。他对自己说。
“我们去看电影吧。”他单刀直入。
“看什么?”
“芬妮与亚历山大。”
“柏格曼的电影?好。”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来是个爱电影的人。
他有点失望。因为龚慧安是为了看电影而看电影,不是为了他而看电影。不过,男人没有那么多情绪问题,他也并不那么介意。
那个晚上,他送她散步回宿舍。
由于走在阴暗的林道,所以他情不自禁且不由分说的把她扳到胸前吻了她。
她略略抗拒了一秒钟,然后回报他以更热烈的吻。
“唉,你有一双桃花眼。”她对他说,“你的眼睛会勾魂。好男人没有这样的眼睛。”
之后她竟然镇定的这么说。
他愣住了。
这时候他看见她的美。古怪而独特、快乐又忧郁的表情一起集中在她脸上。
“我爱你。”他诚心说。
“你太容易激动。”她的微笑忽然披上很冷的外衣似的,“三思而后行吧。这么容易爱上人,哈,只有动物才如此。”
在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生气时,她转身就跑了。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个晚上他有点恨她。
可是思念也很多。竟然还有一点恐惧,怕明天或明天以后,她当他是陌生人。
她根本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是的,她会忘了那个吻?
有多少人吻过她?
他的脑袋里净想著这些无用的问题,直到月光照进来铺满他的脸,他才睡著。
梦中还看见她不屑的脸。
第三章
“龚慧安,外找。”
这个时候才是早上八点,她还在浑浑噩噩的梦中。冷下防有人掹拉她的袖子。
她陡然坐起。被人焦急的声音吵醒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特别的是,她是个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警戒心很强的人。
“什么事?”
她揉揉眼睛。
室友唐曼婷眨眨眼说:“你这一任的白马王子在窗下等候。”
这一任的白马王子?她把枕头往唐曼婷头上扔过去,打得正著。“看你以后敢不敢挖苦我!”
她打开窗户。宿舍在二楼,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等候的人。
是戴毅,那个开BMW跑车的。他的手里握著一把粉红色玫瑰花,欣喜的跟她招手:
“喂,我已经在这里叫你的名字三分钟了,小懒猪。”
“小声一点,你怕没人听见是下是?”
她最恨这些痴情男子在公众面前揭发私密,一点也不懂得看场合,这栋女生宿舍有好几百人,耳朵个个都尖,下会忘记传播她的事情。
“你刚睡醒的样于好可爱!”
他根本就是在呐喊,“唉唷,”她轻敲自己的脑袋,非常想昏过去,不料戴毅还继续在下头发言:
“昨天找了你一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等我下去再谈奸下好?”
她匆匆换掉睡衣冲下楼。西装毕挺的戴毅正对她嬉皮笑脸:
“喂,公主,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你一大早来做什么?”
“来看你。今天天气下错,要不要出去玩?”
“我要上课,你要上班。不跟你噜苏了,再见。”
上课只是她企图支开他的伎俩,谁不知道龚慧安是有名的翘课大王。
“喂,等等。”
“做什么?”
“花给你。”
“谢谢,不过以后不要太浪费钱,可以折合现金给我。”她转身之际做了个鬼脸。三两步跑进传达室,看见工友廖婆婆正在打扫,忙把花送给廖婆婆:
“婆婆早安,这把花送给你。”
“又是谁送花来了?”廖婆婆眉开眼笑,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龚慧安把花送给她时,竟还跟她道生日快乐,害她信以为真。“你这个刁钻的小丫头,追你的人下知道会吃多少苦头”
进了宿舍,她呆坐在书桌上,看著蓬头散发的自己。心里暗骂戴毅,这个家伙真是不识时务亏他有个那么聪明锐利的父亲!
戴毅的父亲和她的父亲素有世家之好。只不过她的父亲从政,戴毅的父亲从商。
戴伯伯富甲一方,为人又谦恭有礼,是她自小最敬佩的人。可惜虎父常常会有犬子,戴毅从小在美国念书,大学毕业才回来,相处久了,在龚慧安看来举手投足间看来都是洋味十足的绒裤子弟。
“你这个男朋友长得不错咧。”室友曼婷凑过来对她说。
“SO,SO啦。”
“我一向最喜欢那样的男人。”曼婷天真无邪,“又高又帅又有钱,还懂得对女孩于献殷勤”
“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在一大早扰我清梦!”
“有这样的男朋友,天天被吵我也愿意。”
“送给你好了。”龚慧安拒绝再讨论这个问题。
很奇怪的,她的唇上还有热热辣辣的感觉。她一整个脑袋里装的都是昨天那个男人!他竟然敢肆无忌惮的吻她。
“不可思议。”
她对镜中自言自语,“不过看了一场电影,就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唉,你真是个荡妇。”
她对自己说话和对别人说话一样,毫下留情。
包奇怪的是,她真的想念那个人。
他长得什么样子?老实说,她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只知道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烁著危险的信号。
他有一种权威感;在说话中常不经意的流露出命令语气,对女孩一定很粗心,但在刻意表现关心时则显得有点笨拙。聪明,想必有能力有野心,长相也带得出去。
他叫什么名字?
报慧安竟然偏著头想了很久。
对了,张静。
张静。他叫张静。
会再一次巧遇他吗?她给镜中的自己一个甜蜜的微笑。父亲曾夸她笑起来嘴边像会淌蜜汁似的。
遇到他偏又已过了两个星期。她看见他在贴海报。
“喂,你在做什么?”她从背后拍他。
“小心点,你走路毫不出声,害我以为是教官来撕海报了。”
“你心里有鬼!”
“好久下见。”他大概在这时才想起她是谁,“近来好吗?”
“好。”
“喝杯咖啡如何?”
“我觉得你该换一句比较不俗套的台词。”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他睁大眼睛想反驳,可是,秋天阳光下的她一身英国大学女生的打扮:薄毛衣,浅色苏格兰短裙,看来好清新漂亮,像个与红尘人间远远相隔的女子,如果不要那么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