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一次不说,便须永远缄默。
陆雨多年来顶着童钢妻子的名号,可是并没有过过一天真正的家庭生活,住在可意的家里,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妻子的感觉。尤其是每天站在小楼的阳台上张望,盼着钱教授下班回家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幻想这是自己的家,而自己是家里的女主人,在等待丈夫回家。而这,分明是鸠占鹊巢。
现在,则是完璧归赵的时候了。
3、
门海失踪了。
一个现代人想失踪,原来可以很容易。搬了家,辞去工作,关掉手机,就可以一转身消失在滚滚红尘茫茫人海里,连背影也不留下。
咪儿莫名郁闷,她到底还是输给了临时演员,门海从头到尾都在演戏,而她那么配合地入戏,做了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女主角。难怪这辈子都没演出名堂来,她的演技实在太滥了,除了本色演出之外,简直毫无演技可言。
她越发确定门海的出现是为了复仇,她甚至怀疑那些合影照片根本就是门海自己雇人拍摄,然后再寄给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她同他私奔。如果当时她答应跟他远走高飞,说不定会被他带到某个深山老林里,百般折磨后再杀人灭口,弃尸荒野。
想到门海有可能做出伤害她更深的事情,她感到不寒而栗,强迫症一样反反复复地想:如果不是自己嫁给了李佳,慧慧就不会绝望自杀;所以,慧慧是自己害死的,她的阴魂会一直跟着自己,也跟着李佳。早在行婚礼那天,咪儿便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慧慧自杀的阴影会一直笼罩着她的婚姻生活。如今,这预感果然成为现实。
她按照可意说的那样,想把慧慧的日记本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让李佳看到,从而观察他的反应。然而接着发现,那个日记本也失踪了。她明明记着自己把它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了呀。会是谁把它拿走了呢?
咪儿叫来管家保姆问了一个遍,可是大家都说没见过什么日记本,负责打扫卧室的保姆更叫起冤来:“阮小姐,你这是说我手脚不干净吗?我在李家帮佣五六年了,可从没丢过一个针头线脑儿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咪儿觉得口干舌燥,“算了,你们下去吧。”
保姆却不干了:“您今儿个这一问,我的清白名声可就毁了,我真是什么都没拿,也从没见过什么夹着肖像图的日记本,倒是见过一叠照片,我给收到衣柜里了。”
“照片?什么照片?”但是咪儿立刻就想起来,保姆说的就是那个从天而降的自己的“偷情证据”。她狐疑地看着保姆,猜想她和这宗无头案会不会有什么瓜葛,却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说,“你收到哪个衣柜了?拿来我看。”
保姆冷笑着取了那叠照片来,果然便是她与门海的合影。咪儿心中明白,保姆藏起这叠照片本意是为了向自己表功,帮自己隐瞒“罪证”,然而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儿,她在气急败坏之下,便把这当成了自己的“把柄”了。若是今天对她假以辞色,今后她还不得飞上天去?说不定要拿这个当作敲诈的砝码。
咪儿心中暗恼,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男主角还可以说是自己本色演出太投入,可是一个保姆也可以向她宣战,那简直是把她当成龙套来小觑了。当下淡然一笑,话里有话地说:“这些照片,不知是谁寄了来向我勒索的,我正打算报案呢,照片却失踪了,原来是你藏了起来。”
保姆立刻急了:“我不是藏,是帮你收起来,是怕先生看见……”
“那是为什么?”咪儿故作诧异,“我和先生之间没有秘密。我的事就是他的事,有人勒索我,当然要跟他商量。你藏起这些照片不让先生看见,不成了勒索犯的同党穑俊?
保姆大惊,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连连说:”不是,怎么会,没有……“
咪儿气定神闲地沉吟:“话说回来,先生听见了也未必帮得上忙,又白担烦恼,不让他知道也好……”
“就是,就是。”保姆连声附和,额头上汗莹莹的。
咪儿暗暗好笑,过足戏瘾,挥挥手让保姆走开,自己抱着膝坐在飘窗前,看着窗外的玫瑰花圃,失神地想:眼前的玫瑰园,可是慧慧照片中的玫瑰园?慧慧的日记本又到哪里去了呢?如果不是这些工人拿的,那就是李佳了,这就更加证明:他便是慧慧的情人,那孩子的父亲!那么,他会把日记放在哪里呢?
说不定,他就是偷孩子的人。不对,孩子失踪那天,正是自己举行婚礼的日子,而李佳是婚礼的男主角。但是他可以让别人替他去偷走那个孩子呀。至于他为什么要偷走而不是光明正大地领养,那很好解释,因为他要结婚,便不能把丑闻公开。
这样子胡思乱想了半日,李佳也就回来了,怒气冲冲,一进门便训斥佣人门开得慢了。
咪儿有些诧异,李佳虽然一直都满怀心事的样子,但很少喜怒形于色,更不会迁怒他人,今天是怎么了?她忘了自己的心事,迎上前问:“你不说今天开董事会吗?不顺利?”
“古建波申请要做董事会成员。”李佳把自己“摔”进豪华真皮沙发里说,“他要求我把杂志社的股份完全出让给他。”
“那凭什么?”
“他暗示我……”李佳忽然意识到什么,懒懒地说,“生意上的事,不说也罢。”
“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秘密,可是,我们是夫妻,即使不能同甘共苦,至少可以分担心事吧?”咪儿挤过来坐在李佳身边,半真半假地施展演技,“你是不是很多事都在瞒着我?”
李佳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一些。”咪儿不露声色,“但我想听你自己对我说。”
“说哪部分?”
“作为妻子最关心的,自然是老公的情感史了。”咪儿继续半真半假地耍着花枪,“说说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艳史。”
“最重要的……”李佳做沉思状,“有一次,我遇到一个美艳如花的女孩,她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征服了我,让我跌入情网,不可自拔,啊,那段感情真是太难忘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向她求婚了,她就嫁了我,做了我李佳的结发夫妻。”李佳笑起来。
咪儿这才知道上当,心里甜丝丝,然而她立刻就提醒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如果李佳真是慧慧的情人,那他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在同自己做戏,自己枉为演员,怎么永远都被观众欺骗呢?她决定奇招突袭:“我们玩个真心话的游戏好不好?”
“好,怎么玩?”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必须绝对真诚地回答你;然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实话实说。谁说假,谁就天诛地灭,断手断脚。”
“哗,用得着发这么毒的誓吗?”李佳不以为然,“要是不能回答怎么办?”
“不行,如果我说了真话,你就一定要说。”
“好,那么我先问你,如果你不肯回答,就不许强求我实话实说,怎么样?”
“一言为定。”咪儿很严肃,“你问吧。”
李佳也不禁严肃起来,问:“你嫁给我以后,喜欢过别的男人吗?”
咪儿一愣,半晌无语。李佳笑:“是吧?要想做到无话不谈是很难的。”
“我喜欢过别人。”咪儿豁出去地回答,“就是门海,素腰阁健身中心的跆拳道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