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灵机一动:“就是,你以前当演员时最会笼络记者了,现在也还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帮你老公的生意做宣传呀,你要是去做策划推广,至少跟媒体打交道这一块是轻车熟路的。”
咪儿被提醒了:“对了,我也想过做业务推广的。就听你的。”
陈玉却又不做准起来,迟疑地说:“你还是再找可意商量一下吧,听听她的意见。”
可意却是满口应承:“没问题,我本来就觉得你现在退休做专职太太也未免太早了。做得成做不成,人生总得多一点阅历,就算他日复出,也多一份生活体验。你要做健身推广,我第一个支持,在《红颜》辟两个版面出来跟你们合作。”
咪儿有些过意不去:“你自己的事那么忙,还要替我操心,真太感谢你了。”
可意笑起来:“我没听错吧?对面说话的人真的是阮咪儿吗?”
“当然是我,爱你爱到骨头里的阮咪儿。”咪儿大笑。
可意相信了:“的确是咪儿。既然这样,你这就做起来吧。我出选题,你们出模特和摄影师,我在杂志上打上‘素腰阁协办’字样,还可以帮你们在上海地区随刊附送代金券,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对杂志的发行也有好处。只要第一期的样子做出来,以后你拿着样刊找别的杂志或报纸,就容易谈了。”
咪儿更加感动,可意不仅精神上支持,还在行动上立刻给出最实际具体的操作方案,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她可以很快在健身中心里做出成绩来,让人看到她不仅仅是靠老公吃闲饭的绣花枕头。
“可意,你总是这么热心帮朋友的忙,可你自己有事,我却一点忙儿也帮不上。”
“谁说没帮?网上那么多人,说什么的都有,就只有你是真心实意替我鸣不平的。”可意真心诚意地说,“我一直没跟你说谢谢,你也别跟我客气了。”
咪儿同情地问:“那事儿现在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要报案吗?”
“报了,可是网络警察不肯立案。”可意心灰意冷地说,“说是不符合什么‘九条’,犯罪证据不足,尚未构成伤害后果。除非我也自杀了,留一封遗书下来,否则没人会重视。”
咪儿也很无奈:“早知道是这种结果。网上那些人闲着就造谣生事,前些日子不是还有说某某女明星是变性人,某某和某某是同性恋;又是某某假装十六岁纯情少女,其实已经超过三十岁,是整容的;也有一些人气不过去报案,最后还不都是通通咽了算数?总不能个个都学‘秋菊打官司——讨个说法儿’吧,劳民伤财不说,也耗不起那个功夫伤不起那个心。法律不是为我们这些人设的。”
可意很茫然:“可是法律都不保护我们,我们又能指望谁来保护呢?就这么平白地被伤害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我忽然发现自己生活得这么没有安全感。”
“那个闹事的瘪三儿钉子这回可算过足炒作瘾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自称作者,接着就自称作家,现在更绝,干脆以文坛领袖的口吻在替天行道,要剿灭你这个文坛败类了。我看见他还一本正经地在贴子后面又补了一句:据可靠消息,岳可意现在仍为《红颜》杂志社主编。都不知道他要怎么自圆其说。”
“他才不需要自圆其说,他只是需要自欺欺人。”可意笑着,可是声音里充满苍凉之意,“现在多少人拿个数码相机就自称是摄影师,上网发两张贴子就变成知名作家。这就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钱教授对这事儿怎么说?”
“我没让他知道。”
“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他?”
“告诉他,他也帮不上忙,反而要啰嗦半天,又何必呢?”可意不欲多谈,布置作业说,“给你的第一期选题就叫做‘OL的椅子操’吧,设计一套白领们在办公室午休时间随时可以进行的简易操,要有合理的设计与分析,并且把每个步骤拍清楚。”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然而到了具体操作的时候,咪儿才发现工作的难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像。
首先是同事的不配合,他们对她的到来很默契地表现出极为统一的敬而远之,凡是她提出的策划,他们都异口同声地称赞说:“真是不错呢,咱们怎么没想到?”此外再没有一句建议的话。
咪儿问:“该怎么设计这个椅子操的动作呢?要做起来很简单实用,拍起来还要美观好看,是要登在杂志上的,针对办公室白领设计的动作,所以还得在文章里说明这样做的理由和好处。”
同事们哼吖??牛?⒚挥腥丝匣卮鹚?奈侍狻?br/>咪儿只好点名了:“孙教练,你可以设计一套动作吗?”
孙教练迟疑地说:“那可没把握,我是教瑜珈的,瑜珈最重要的是心静,办公室里最不适合了。咱们这是正规的健身房,每一套操都很专业,在办公室里做椅子操?我可没学过。”
“那么拉丁舞呢?”咪儿转向另外一位教练,“可以把拉丁舞的动作融在椅子操里吗?”
“这个……你不如找李教练商量一下,她是教踏板操的,既然可以利用踏板来健身,应该也可以用椅子吧?”
好容易操步设计好了,可是该由谁来做出镜模特又成了新的难题,策划部经理意味深长地提醒:“这是咱们‘素腰阁’第一次和媒体合作,每个教练都希望有抛头露面的机会,这个人选你可要想好了,稍一不慎就会影响士气,在教练中间制造不必要的矛盾。”
咪儿问:“那你认为应该由谁来出镜示范好呢?”
策划经理说:“提案是你负责的,这个模特人选当然由你来决定。”转过身施施然地走开了。
咪儿气得直瞪眼,恨恨说:“大不了由我自己表演。”话虽这样说,但是自己也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因为“稍有不慎”会带来更严重的影响。她自己都可以想像那些饶舌的同事们会说些什么闲话——
“到底是当演员的,改不了喜欢出风头的毛病,拍不了戏,在杂志上也要抢着露露脸儿,真没劲。”
“人家是老板娘嘛,别说找个题目在杂志上露露脸儿了,只要她愿意,让李总出钱办本杂志让她玩也没问题呀。”
“真是,在家里好好地做少女乃女乃不好吗?偏要到这儿来出做什么推广策划,她倒敢情有兴致。”
咪儿不是不谙世故的象牙塔睡美人,她也是历过沧桑坎坷一路凭自己本事走过来的,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健身房的是非比起她在娱乐圈里见过的,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她只是不服气,自己又不是在剧组争头牌女主角,不过是想帮公司做点事,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甘愿从基层做起了,为什么还要处处受制?如果她真是想仗着老板娘的身份立马扬威,那就要个总经理、起码也是部门经理来当当了,还用得着受这番鸟气?
闲言碎语从“素腰阁”的每个角落缝隙里流传出来,阮咪儿只觉得举步维艰,可意再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忍不住诉起苦来:“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在婚姻中失去了什么——身份。我现在只有一个名字——李佳的太太。我没有自己了,不论我怎么努力,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靠脸蛋和身体吃饭的少女乃女乃。我永无出头之日。我连选蚌教练出来做出镜模特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