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是呀!自己不是早就已经认命了吗?再苦再难的事,不都一遇
上、一一克服了吗?何以今天的愁苦,自己就无法面对了呢?
犹记得妈妈在她耳边萦绕的话语——
“晴晴,你是妈妈最心疼的小宝贝,我要你永远快乐无忧。”
八岁的小戴晴是快乐无忧的小天使;爸爸戴正丰成功的事业,让她拥有最优渥的生
活环境;妈妈宠溺她,陪她上学、陪她练琴、陪她跳舞、陪她游戏……只因她是家中惟
一的宝贝。八岁的小戴晴从不曾独眠,总在妈妈暖暖的怀中安睡到天明。
然而……她九成,妈妈死了。
戴晴永远记得那一幕情景,妈妈躺在染满鲜红血污的床上一动也不动。
那天,刚好是戴晴九岁的生日,所有同班的小朋友都要到家里的别墅为她庆祝。但
是,小戴晴却等不到妈妈来接她,回到家,妈妈已经割开两只手腕,鲜血流尽而死,而
她听见的,只是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尖叫声。
没多久,戴正丰就娶了新太太贺子玲进门。
看到新妈妈挺着肚子进门,小戴晴恍然明白妈妈的死,为的就是眼前那微凸的小肮,
她发誓要恨爸爸一辈子,并且诅咒他们今生今世永不得安宁,无论要她付出多少的代价。
而诅咒也果真灵验了,两个月后的某个午后,贺子玲爬上高处拿东西,转身时赫然
见到小戴晴的一双怒目,惊吓的从高凳上跌落。一场急救后,命总算捡回来了,却从此
再也无法生育。
面对妻子的指控,戴正丰再也不能掩饰自己内心积压多年的愤恨,而小戴晴不愿认
错的倔强,终使他爆发最严厉的怒火,而戴晴也万万想不到爸爸会因此而脑溢血,从此
半身不遂。
戴晴每每想起,都会禁不住冷颤,耳里萦绕的尽是爸爸的痛陈,手臂上还能隐约的
靶受到疼痛……对!那天戴正丰像发了疯一般,紧紧揪住她的双臂,瞪大的双眼充满了
血丝,对着她狂吼:“你已经抢走你母亲对我所有的爱,为何还要毁坏我仅有的快乐呢?
她为了你,不愿再为我生个孩子,而你又扼杀了我的孩子,难道我前世是欠了你们母女
俩,所以今生得如此背负这样的罪……”
她终于明白爸爸面对她时,为何总有着歉疚和怨恨与冷漠的复杂表情;她终于明白
爸爸为何会有外遇,妈妈为何选择自杀结束生命,而这一切都因为她——戴晴。
因为有她的存在,使一对原本甜蜜的夫妻失和、使一个原本和谐的家庭破裂、使一
名力求补偿的男人再度心碎、使一名做爸爸的人得恨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切都因为她,全是她的错,她根本就不该在这世上出现,然而她却依然存在,而
所有悲剧也一一衍生,眼前瘫痪的爸爸,不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一旁的贺子玲拚命哭喊:“唉哟!我真是命苦呀!原以为从此好命可以享受,谁知
竟是嫁了个短命鬼,你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这样半死不活的岂不折腾人……”
冷不防,贺子玲一把拉住戴晴的长辫,便把她拖到戴正丰的眼前,“你瞧!瞧瞧你
的好女儿,她不但让我做了活寡妇,就连想改嫁也给我断了路,有谁会要一个不能生育
的女人呀!”
她一阵怒吼又是一阵哭泣,“好!你不说话没关系,戴正丰你不会管教女儿,我替
你管教。”
小戴晴瑟缩在一角,任凭她扭捏打骂,一句话也不吭,心里认定这一切就是她所必
须付出的代价。
戴晴倚在窗边,手不自觉地伸向左额,触模隐藏在那里的一道不太漂亮的疤痕。虽
然,昏死过去的她差点因此丧命,却始终坚称身上所有的伤是跌倒所致,但是从此她也
清楚的知道,她再世不欠贺子玲什么了。
庆幸的是,戴正丰庞大的事业没有使她破散的家面临绝境,一切的医疗费、复健费
和平日生活等等庞大开支,都能正常支应不虞匮乏。只是,戴正丰愈来愈消沉,复健堡
作又无任何进展,躺在床上的时间也就愈来愈长,然而,戴晴从不放弃任何挽救父亲的
机会,无奈戴正丰对她的态度日趋冷淡,加上继母三不五时的冷嘲热讽,父女俩的关系
包加恶化。
何其不幸的是,财务危机终于出现在戴晴十八岁那年。营运向来正常的公司,突然
间出现财务危机,紧接着就宣布破产,戴晴不明了问题出在哪儿,对危机也丝毫帮不上
忙。眼看着公司结束,偌大的家业被查封拍卖,她惟一能引以为傲的家世,忽然间从她
的生命中剥离消失。
包可悲的是,她还来不及悲悼自己所失去的,就必须面临经济生活的窘迫问题,当
时她只不过是名高三的学生,庞大的医疗费和生活费顿时成为沉重的天文数字,压迫得
令她难以喘息。
结果,她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依从了贺子玲的计画,和有钱的男人交往,说的明
白些,就是做男人的——情妇。
喔!不!她答应过自己,要将那段过往彻底的忘记。那一段曾经使她沉沦、麻木活
饼每个明天的日子,更是使爸爸二度中风的导因……戴晴慌乱的摇头,像是要将脑海中
的记忆抛甩开……
自己早已远离那段日子了,不是吗?自从六年前遇上费云翔,她就不再是浑浑噩噩
饼日子的小酒女……噢!是的,是他拯救了她,帮助她月兑离撒旦的魔掌,令她得以新生……
※※※
怎会遇上费云翔的呢?
那天,他是和生意上有往来的客户一同到酒廊来的……对!就是这样,没错!她还
记得当所有男人被酒精麻醉、为女人迷惑时,他却正襟危坐不碰酒更不碰女人,像是惟
恐酒廊糜烂的“空气”污损他高雅的“正气”。
戴晴很庆幸坐在这样“不苟言笑”的男人身旁,最起码她确知今晚已逃过男人对她
“上下其手”的麻烦。
然而,他却在此时,对她问了句很好笑的话,他说:“你为什么要在这儿上班呢?”
他十分突兀的冒出这句话。她原本认定他为了自己的“清高”,除了生意上的应对
外,他宁愿做个旁观的“哑巴”,这样正经八百的大男人,怎么会对她——一名小酒女,
轻易的张开他的“尊口”呢?
于是,戴晴不认为他是对自己说话,所以疑虑的问他:“先生,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只见费云翔欠了欠身,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纸醉金迷的当口,她却信他的音量只让她听见:
“Sandy。”她回答。
“SanSandy”他极不自然的叫唤,然后微倾身再次问她:“你为什
么在这种地方上班?”
戴晴有些讶异,望向他,只见他蹙眉不解的模样……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副她无可
救药的模样,这又算是哪门子的话题?就像是电影上的对白,他想干么?扮演善心人士,
同情她、关怀她……噢!不必了,这些对她毫无帮助,她早看惯男人的手法,如果他也
想和其它沉迷于色的男人一样,他大可直来直往,不需要搞这种“同情”把戏。
她拿起酒杯假装没听见费云翔的话,很干脆的举杯一仰而尽,然后很大声的说:
“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她的举动引起其它人的鼓噪。
“云翔,干一杯、干一杯……”
“是呀!人家这么大方干脆,可别让这些妞小看我们做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