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早拒絕我!夏汐!」極端慌恐的聲音。
他的眼里盛裝的是痛楚嗎?一時間,夏汐有一種不忍,可是無能為力,「我一直都在拒絕你,已經兩年了,不是嗎?」許之寧的出現比獨步高樓早兩年,為什麼她可以長久地忽略他的存在,卻不能抵擋獨步高樓無形的入侵?
「兩年零三個月又十七天。」
她不禁訝然,「你記得很細很清楚。」
「關于你,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許之寧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拒絕我,請你!雖然我們已認識兩年,但你都沒有試著接受過我。夏汐,我並不差,相信我,和我交往,你會發現我的許多優點。」
「我……」夏汐無言以對。她當然相信他,並且了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優秀男人。但,有什麼辦法呢,她愛不起來。
「夏汐,答應我。」
「我……需要時間。」夏汐最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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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花上多少時間,才能毫不猶豫地作出和許之寧共度今生的決定?夏汐茫茫然地游晃于街頭。從來沒有一個時候會像現在這樣,讓她覺得人生緲緲。
罷剛的一場太陽雨,將悶熱的空氣洗得新而透麗,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雙腳仿佛有它的方向似的,不知疲倦地一直不停地前行,待發覺眼前竟是一片海水時她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與住所已經隔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距離。
這是獨步高樓告知她的,城市淺海。
她對他的想念是何其的深濃啊!連行走的意識都受他把控。她听著海的聲音像一首沒有和弦的老歌,幾乎沒落淚。急雨之後,傍晚的天空,晚霞紅得勝火,如果生命里的每一天都可以這般熱烈、火紅該有多好。
夏汐在海邊坐了好久才搭計程車回去。
已是入夜時分,熱鬧的街,路燈一盞盞地亮起來,她打算在市區閑逛一會兒再回家,于是在一間音像店前下了車。
「點點痕」——真是個奇怪的店名。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她要的《淡淡幽情》呢?
她走進去一問——
「沒有了,最後一盒剛剛賣完了。」那個長得不食人間煙火、看似店主的美麗女子如是說。
夏汐覺得兩只受傷的手突然痛得厲害。原來她又遲了一步。她想起陪趙蘭清購買旅游用品的那個超級商店,那里應該能夠買到吧?但如果去了,得到的是一句「沒有了」,那麼疼痛的恐怕就不僅僅是手吧?
她一臉落寞地走出店門。
「噫?夏汐,我正要找你。」迎面一輛車子停在跟前,夏汐抬起頭,看見許之寧愉悅的笑容,「你怎麼也在這里?真巧。」
是真的巧。夏汐在想,她曾經無數次轉身看到獨步高樓時,獨步高樓也對她說「巧」。曾經,她以為那是命定的。不過現在看來,這種被她以為的所謂的命定的巧合,原來也會發生在她和許之寧之間。
她望著許之寧,沒有問他為什麼找她,關于他,她還沒有學會去關心。雖然心底里曾經思慮過是否該與他開始一場戀愛。
許之寧隔著擋風玻璃看著她,雙眼被街燈映得發亮。他下車,突然就將她擁入懷里。
夏汐嚇了一跳,但又極快地鎮靜下來,雙手在空氣中停頓數秒,終于決定兩兩交握于他的腰間。
她突然的熱情讓許之寧愣了愣,「夏汐?」
「我有點怕。」她其實想去其他地方找那盒CD的,又害怕去後會是「最後一盒剛剛賣完了」的結果。遲一步,之于她,是如此的感傷。
「晚上不要一個人上街,最近治安不好。」許之寧卻會錯意,摟著她上車。
其實關于她的心,他知道得太少太少。夏汐咬著手指。她和他,算不算是戀人?如果是,為什麼對他的懷抱沒有半點感覺?如果不是,為什麼被他這樣親昵地擁著?
她都不願去想。
她只想快快回家去听一曲《獨上西樓》。
車內的空氣有點暖昧,許之寧單手把持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想摟抱夏汐,她輕輕地推離他,說︰「專心開車。」
許之寧頹然地松開手,雙眼專注于前方。
「你找我什麼事?」隔了許久,夏汐打破沉默的氣氛。
「哦,是因為這個,」許之寧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張唱碟放在她手上,「你要的《淡淡幽情》。」
「什麼?」夏汐愕然,借著車子的燈光看到許之寧一臉的釋然。
「前兩天去了你家,見你老是對著一盒已經壞了的CD發呆,我猜你可能非常喜歡它。剛才在音像店里頭,偶然看到,就賣下了。」許之寧笑逐顏開地,「真的,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告訴你這事呢。」
夏汐沉默不語。
「怎麼不說話?」
她能說什麼?面對一個對她如此用心和細心的男人,她卻不愛他,又可以回予何種言語?
「夏汐?」許之寧斂起笑容。
「謝謝你。」她對他說道,而後讓嘴角的笑紋清清淡淡地漾開去。如果她是喜歡他的,也許她會用「我喜歡這張碟」來表達。然而她不,所以只能致謝。
「只要你喜歡!」許之寧握緊她,沉穩的語調像起一樁誓言,那麼地執著,「只要你喜歡,夏汐!」
可是她如何能喜歡?夏汐不著痕跡地抽離他的手,面頰貼住車窗玻璃,看路旁的事物在夜色中暗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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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處南半球的悉尼,六月份正值冬季。這個海港城市氣候清爽宜人,然而行走于外,冷的風呼嘯撲面。
獨步高樓開著車子,在市區兜來轉去。過去的好長一段時間,他也常常這樣驅車于繁華的城市中,一遍遍地回味與桑妮共處的甜美往昔。
可是今天,他的車子一一經過AMP望塔中心、悉尼歌劇院和海港大橋。他還去了達令港(DarlingHar-bout),去了岩石區(TheRocks),去了喬治街(GeorgeStreer)。距離市區稍遠一些的,他去了野生動物園和奇趣樂園。曾經——應該是兩個月前吧,他在這些地方思念桑妮;現在,念的人竟是夏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她已經深入到他的內心深處了?
不知是否因為初遇她時的天氣和現在差不多,一樣冷的風,一樣的霏霏細雨,他看到街邊的游人就不由地想起了溫哥華的種種。
在達令港,他想的是與她一同走過的漁港;在岩石區的環形碼頭(CircularQuay)邊,他想的是與她一同听海的情境;在國家海事博物館(NationalMaritimeMuse–um),他想的是與她在展覽中心的種種;在英皇十字區(KingsCroos)的酒吧和迪斯科舞廳旁,他想的是她在POBOCLUB縱情搖擺的動作和他與她一同醉酒于酒吧的那夜;甚至在悉尼歌劇院,他想的也是與她在S&H音樂廳一同欣賞的那場爸琴音樂會……記憶那麼多那麼多,超越了他的想象,覆蓋了他全部的身心。那個夏天的潮汐,他原本就已經愛上了啊。
失去了曾經的所愛,他不願意連她也失去。
方向盤一轉,獨步高樓驅車駛往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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