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所剩余的時間並不多了。夏汐原計劃要游玩的地方仍有數處不曾去,包括葛勞士山公園。這一趟加拿大之行,趙蘭清白天忙公務,晚上忙約會,根本沒有時間陪她一起玩。
夏汐不想和許之寧纏在一起,但,還是和他同游了好幾處景點。
獨步高樓曾說帶她去葛勞士山公園,現在,許之寧取代了他。在公園中的一個號稱全加拿大最大屏幕的空中劇院里,夏汐看著一部名叫《生來飛翔》的電影時,突然想,如果陪同她一道看的人是獨步高樓該有多好。偏偏,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是許之寧。
她的眼淚又不听話了。默默地流在心底,哭給自己看。
那一天,夏汐還去了公眾市場。是許之寧力薦的地方。
「我念大學時經常來,坐在露天咖啡座里看街頭藝人表演。這里有許多販賣手工藝品的小攤位,賣女孩子喜歡的小飾物,大多是老板自己手工制作,還有一些專供收藏的手工洋女圭女圭……」許之寧濤濤不絕地介紹。
原來,他曾在溫哥華留學。
「你在這待了幾年?」夏汐問他。
「四年。」許之寧答。
在溫哥華留學四年卻仍選擇來這休假,夏汐終于相信趙蘭清的話了,許之寧的這趟游程目的其實是為了追求她。
而他近來也確實是追她追得緊哪!
夏汐若無其事地打量著許之寧,心底下揣想著與他走在一塊的可能性。
在公眾市場,兩個人買了很多風味小吃,然後在露天的咖啡座里買了兩杯卡布奇諾,挑到一個靠近海邊的位置坐下來休息。
周遭飄散著濃郁的咖啡香。他們所選的位子,除了可以望見海,還可以看到碼頭邊的街頭藝人的表演。夏汐東張西望著,她總覺得不遠處有雙眼楮在注視她,但又尋不到視線來源。
碼頭的表演吸引了多人佇足,她對許之寧說︰「我想去那邊看看,你在這里等我。」
「好。別走得太遠了。」許之寧體貼地道,用目光送她離開。
夏汐小步跑到碼頭邊,有個聲音從後面攫獲了她,是熟悉得夜夜輾轉于夢里的聲音︰「Hi,你好嗎?」她慢動作地回過頭,看到那個讓她夜夜不能安眠的男人——獨步高樓。
「你好嗎?」獨步高樓走近她,「我剛從澳洲來,沒想到會在這里踫見你。真巧是不是?」他的笑容是和煦的,像海上日落的余輝。
夏汐想回應他,可嗓子突然變得啞澀,發不出任何聲音。倒是另一個嬌俏的女音不知自哪里冒出來,清清脆脆的。
「樓,你怎到這邊來了?」聲音的主人甚是甜美乖巧,她把手插在獨步高樓的臂彎里,一副可人模樣。
「看到朋友,打個招呼。」獨步高樓回答道。
夏汐看著他們的親昵狀,微微別頭。這個漂亮的女孩就是他的桑妮吧?真年輕。她沉默不語地從他們身側走開——
「夏汐!」獨步高樓叫住她,一時間,他竟不希望她就此離去。他想問她那晚把她帶走的男人是否是她的男朋友。心底泛著微微的酸澀,和一絲在意與緊張,他對她,也許從來都不是無動于衷的啊!
夏汐回首望他一眼,呼吸似乎被什麼哽住了,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他。
獨步高樓什麼都沒問成,就讓那女子拉去看表演了。他一步三回頭地,眼楮里似乎有某種火花在隱隱地閃動。
可是,可能嗎?
夏汐長長地低嘆一聲。
他的桑妮回來了,那麼她對他曾經有過的點滴幻想,也應該成為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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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已經過去了。
當我再也不到海邊去,當我終于結束了這一趟溫哥華之旅,回到所居住的城市,我便開始充分利用著每一寸每一滴的時間來學習忘記。
我要忘記你。
我以為我學習得很好,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以為忘記你,就可以忽略悸動的情緒。
原來只是一種以為。
原來你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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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後,夏汐迷上了拼圖。
她听說這種玩意可以讓人心神集中,所以買了無數幅難度不一的拼圖。砌圖時需要用腦,不斷地思考一塊塊紙片的擺放就會忘記一切。
其實她知道自己想要忘記的只是關于溫哥華的種種。
這天她坐在地板上拼砌《月光女神》。
趙蘭清下班後問她︰「喜之郎找你好幾天了,說打你電話老關機。你干嗎老躲著他?」
「躲避他?我有嗎?真是莫須有之罪。」夏汐淡淡地應道,雙手不停地擺弄著小紙片,「再說,他為什麼要找我?」
「明知故問。」趙蘭清白了她一眼。即使在生氣的時候,趙蘭清都是美美的。她是那種一嬌一嗔就會把男人迷得亂七八糟的都市麗人。
夏汐呆呆地望著趙蘭清,覺得她真是美極了,怎麼會有人美得如此光鮮艷麗、不可方物?就像許之寧,以前她沒怎麼留意他,自從那次旅游之後,她發覺趙蘭清的美艷與許之寧的俊郎簡直是絕配。
趙蘭清又開始修飾她美麗的指甲了。
「蘭清,我覺得你和許之寧才般配。」夏汐說出心中的話,「真的,十足的一對璧人。」
「哈、哈哈,夏汐你好幽默哦。」趙蘭清語氣有點兒不自然。
「你怎麼不喜歡許之寧呢?」偏要她去接受他。
「你應該也問問許之寧為什麼不喜歡我,小迷糊。」趙蘭清干笑,「開玩笑的。」
「你喜歡黃肚皮?」
「什麼黃肚皮?」
「你的那個新口味。」夏汐仰起臉捕捉趙蘭清的眼神。
「哦,他呀。很不錯。」趙蘭清斜斜地坐在夏汐面前,從隨身的提包里掏出一根香煙,熟悉地點著,吸了一口,吐露散淡的煙霧。每每提到男人,她就要抽煙。
「你可不可以不要經常在我面前抽煙?我不喜歡煙味。」夏汐皺起眉心,雖然抽煙的優雅女人是一道風景,但她不愛看。
「習慣一下。你以後要嫁的男人也會抽煙的,到時候你怎麼辦?」
「沒想過這個問題。」夏汐答道,「太遙遠的事情不去想。」太遙遠的人為什麼偏偏念得緊?
「不過,喜之郎不嗜煙酒。」趙蘭清道。
夏汐嘟囔︰「那又關我什麼事嘛!」眼前與她有關的只有彩圖與紙片。
「你可以嫁他呀。」
「嗄?」
「許之寧是個很好的男人。」趙蘭清將煙熄滅,一本正經地道,「夏汐,不要錯過他!」說完又重新點燃一根煙。
「我是不是也應該說黃肚皮是個優秀的男人,你也不要錯過他?」夏汐放下圖片。
「那是個帶著傷口出現的男人。其實我跟他在去溫哥華之前就認識了。」趙蘭清的臉罩在煙霧里,眼神空洞。「我欣賞成熟男人。受過傷的或許更甚,有種致命的吸引力。他是我的致命傷。」
致命傷。
夏汐咀嚼著這幾個字。如果她愛上獨步高樓,他也會成為她的致命傷。她愛上他了嗎?她問自己。
是的。她回答自己。愛上了。
「他的傷口沒有愈合。我會愛上心有傷痕的男人,可是他的傷口似乎依然血淋淋。我不應該愛他的,因為我也有傷口。」趙蘭清繼續道。
獨步高樓,我不應該戀你的,因為你不能是我的傷口。夏汐在心底里說。
「可是我愛了。」
她也是。
「愛得太輕易。」趙蘭清吐出無數的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