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答應嘍!」凌父和凌松異口同聲道,兩人各懷鬼胎。
「你們安啦,我自有打算。」凌竹冷淡地回答。
凌竹身穿褐色襯衫,下著同色系直筒牛仔褲,配雙黑色半筒休閑鞋,打了條棗色的領帶,外搭灰色麻織V字領外套,烏黑帥氣的短發,信手一撥立即有型。
因為她的身材清瘦,所以將她原本一七六公分的身高又拉長了些,看起來像一八○以上的「竹竿」。
她月兌了醫師袍,起身伸伸懶腰。
「帥醫生,你可終于能喘口氣了。」到你的診次,時間總是會多拖一個半小時,辛苦了。」凌竹的助手整理好病歷表後,一一記錄核對著。
「Miss汪,真是麻煩你了,每次都無法讓你準時收工。」凌竹盯著她,忽而說︰「要不是你有未婚夫了,我一定不放棄追你。」
Miss汪露齒一笑,仿佛很高興凌竹這樣看得起她。
雖然明知凌竹是女人,但在目光交接時,她仍會臉紅心跳。當初她跟其他新進護士一樣,曾把凌竹當偶像崇拜,當時她們眼里的凌竹,是位溫柔多情、做事有準則、有主見的帥男人,足教女人為她怦然心動。唉……可惜她不是個真正的男人。
「這是你下個月的班表,還有幾場演講的日期表,你拿回去看,若有時間上的沖突,記得告訴我,我好替你和其他醫生商量。對了,性侵害防治中心的人來過電話,問你能夠接下多少件受害者身心輔導的Case?請你盡快給他們答復。」
凌竹听完,點頭說︰「幸好我有你這麼吃苦耐勞、打死不逃的助理,不然就沒人肯幫我這個多事之人了。」
凌竹是婦產科里事務最多的醫師,執業之余,還常跑演講,宣導正確的性知識、如何防治性暴力,以及推廣女性身體自主權等等,偶爾又受托去當性侵害受害者的輔導員,如此繁忙,若無Miss汪安排計劃,凌竹將傷透腦筋。
「我笨啊,不像其他人一見苗頭不對,立刻轉調其他醫生。」Miss汪打趣地說。當初她看到沒有一位護士肯當凌竹的專屬助手時,她毅然挺身,接下這個多事的職務。
「謝謝你的笨嘍!肯幫我這麻煩醫生。」凌竹是由衷的感激她。
「我窮嘛,必須多賺些加班費。」Miss汪開玩笑地說。
正說話時,有人敲門,Miss汪開門一看,是個大帥哥。她請他進門後,說︰「帥醫生,我去送表,拜拜!」
「你好像挺受歡迎的,帥醫生。」翼揚諷刺著。
「你來干什麼?」凌竹將白袍掛在手肘上,正打算下班。
翼揚趕緊自身後捧出一束紅色郁金香。「這種花的花語叫‘愛的告白’,送給你。」
「我又不是女人,送我花做什麼?」凌竹不想理他,徑自走出診斷室。
「我在外面等你好一陣子了。」翼揚討好地說。剛才他等得不耐煩,便和護士們打听,問起有關凌竹在醫院的事,這才大略知道她是婦產科的紅牌醫生,每次出診就排了很多病患,在醫院的人緣不賴,人人喊她「帥醫生」。
凌竹靜默不語,快步地走著,仍沒理會翼揚的打算。
「你累了吧,我開車送你,一起去用晚餐。」翼揚故意忽略她的冷漠,嬉笑地說。
「對不起,我約了我女、朋、友。」凌竹強調「女朋友」三個字。
「那好,也一塊來,人多才熱鬧。說不定你女朋友會變心看上我,那我就能享齊人之福嘍!」翼揚一副廣結善緣的博愛相。
凌竹冷瞪著他,不發一語地走出醫院。
「喲!你終于肯看我了。」
翼揚故意激她,又惹來她的白眼。他被瞪得很開心,呵呵地笑起來。
凌竹閉上眼深呼吸。心想,這家伙看來是有備而來,我千萬不能著了他的道。睜開眼時,迎面走來一對婦孺——
「凌醫生哪,你是來看晚間的診次嗎?」婦人手中抱著小嬰兒。
「不,我剛要下班。小baby怎麼了嗎?」凌竹靠過去逗逗小嬰兒。
「沒有,她健康得很,我是帶她來小兒科打疫苗。萍萍……這個是第一個抱你的醫生阿姨哦!看看……」婦人輕執嬰兒的小手,讓她模模凌竹的臉。
熬人看翼揚手捧鮮花和凌竹站在一起,遂笑道︰「凌醫生,你男朋友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哪里、哪里,你過獎了。」
翼揚笑眯眯地回話,招來凌竹第三次白眼。
「那我先去掛號嘍,再見。」婦人朝他倆點點頭,進醫院去了。
「你別跟人胡說好不好!」凌竹繃著臉。
「你忘啦,我是來追你的,你父兄說你答應要讓我追,那我不就是你的男朋友?」
「我沒答應!」凌竹握緊拳頭。
「你不答應也行,但是可別不顧你老爸、老哥的死活啊!」翼揚含笑說著,語帶威脅,越覺激怒她是件好玩的事,至少她會更注意到他的存在。
凌竹走到一輛進口組裝車旁,長腿一跨,戴上墨綠色的安全帽,一發動車子後,立即呼嘯而去。
翼揚挑挑眉,馬上坐上自己的車。
握著方向盤,他喃喃自語︰「我就不信我這四輪傳動的SUV會追不上你那兩輪的拼裝車!」
偏偏車引擎發出的嘰嘰聲,明白告訴他愛車又出毛病了。
「可惡!怎麼又發不起來了……」翼揚捶了下方向盤,惱恨地看著馬路遠方那一個小黑點,已經追不上凌竹了。
第三章
凌竹和翼揚並肩走在大街上,這是個相當難得的畫面,全拜凌父所賜。
上回去醫院找凌竹卻踫了釘子的翼揚,後來又找上凌父,要凌父想辦法。凌父起先無力的搖頭,後來卻點頭說︰「沒問題。」
當晚,凌父立刻對凌竹打出「女乃女乃媽媽牌」。
「我的寶貝孫女呀,想你小時候,女乃女乃還把你打扮成小鮑主似的,多可愛、多討人喜歡哪!怎麼如今……嗚……如今全走樣啦!嗚……」凌女乃女乃嚎哭著說。
「婆婆,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的將小竹養成淑女,您要怪就怪我好了,嗚……」凌母也跟著哭。
「小竹,你還不去換衣服,存心把你女乃女乃氣死是不是!」凌父惡聲地催促。
面對最疼愛自己的女乃女乃,和最具婦女美德的母親,凌竹心里掙扎著。
見凌竹不為所動,凌女乃女乃又哭著說︰「女孩家就要有女孩家的風範,應該打扮得‘水當當’的。我說小竹啊,到底是誰教你穿成這副德性的?快告訴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一定替你做主!」接著她看向凌父、凌松和凌爺爺。
「媽呀!我怎麼會教小竹穿成男人樣。」凌父對母親是從小怕慣了,一被她瞪著,就好像快虛月兌似的。
凌松一對上女乃女乃凌厲的眼光,趕緊搖頭撇清。
凌家很重女輕男,因為凌爺爺很疼老婆,使得凌女乃女乃在凌家的地位儼然是一家之長,說一是一,從沒人敢違逆。凌父常在心里罵父親懼內,表面上卻不敢對母親抱有微詞。而凌松在凌家的地位更別提了,只能靜靜的聆听訓示,毫無發言權。
「老伴哪,你別瞪我,又不是我的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竹這個男人樣,別怪到我身上。」凌爺爺頭皮也開始發麻了,他向來拿老婆沒轍。
「不怪你怪誰?要不是你從小竹小時候就教她扎馬步練武,塑造了她男性化的傾向,她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啦!還敢說不是你的,嗚……我好好一個孫女兒,怎麼變了個樣哪!」凌女乃女乃捶胸頓足的哭道。
凌爺爺則軟聲勸道︰「老伴哪,你捶輕一點,別傷了自己的身體。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