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子安盯住她看。
「你……呃,我是說,難道你不想要有人幫你擦一擦背?」
瞧她滿面通紅的樣子,子安難得玩心大起。「你願意幫忙?」
「不!」她一口回絕。
「口口聲聲說要報恩,原來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子安繼續逗她。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幫你擦背?」
「但你是來做我的佣人,不是來當大小姐的。」
「我……我……」她的小臉更紅了。
子安盯住她,不讓她移開視線。「你怎麼樣?」
本來以為已經將她逼到絕境,想不到她還能絕處逢生。「少爺,你先用膳,待會兒再洗澡,好不好?」
嘴巴上像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其實已經推著他往外走。
「唉,」子安不明所以,倒記得捉起外衣披上。「要到哪里去?」
「我煮了幾道好菜,讓你嘗嘗。」
「但是我——」
「听我的準沒錯,在外面辛苦了一天,不先吃點飯怎麼可以?」她拉著他坐下,還不忘加上一句安撫的話。「澡待會兒再洗。」
「你要幫我擦背?」連他都感到十分訝異。
「沒問題,一定有人幫你擦背。」采霓盛好飯往他手中一塞,順便塞住了他的嘴。
子安听得一頭霧水,采霓卻漾滿一臉甜美的笑。
是,的確有人幫他擦背,還殷勤得很呢!
「水夠不夠熱?要不要我再添點?力道夠不夠勁?要不要我再——」
「夠了,」他閉上眼楮打斷他的話。「你的話也夠多了。」
「陪你聊聊天,不好嗎?」
「不好,洗澡的時候,我想要清靜。」
「換做我妹子來服侍你,我看你火氣就不會這麼大了。」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子安不想再讓他一個人一直嘮叨下去。「為什麼你們兄妹不同姓?她姓姬,你卻姓誠。」「很奇怪嗎?」他偏著頭想一想,然後說︰「我不覺得耶!反正我們從小就是如此。」
「誠霧飛,你別想在我面前打馬虎眼,把話說清楚。」說到刁鑽,他們兄妹兩人可又是一模一樣,踫到他倆子安就有些沒轍,怎麼會這樣!
「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呀!我們從小就如此,她隨父姓,我跟母姓。」
「哦?」
「你不相信?」霧飛從他臉上的表情猜到他的意思。
「對,也許你可以換個說法。」
「我沒有其他的說法,只有這件事實,信不信由你。」
這對兄妹真有意思,兩個都有趣,而且兩個都吸引——等一下!子安心頭一驚,不曉得自己怎麼會想到這個方向上來。
「少爺,你怎麼了?是不是水太燙,熱著了你?」
「你才頭昏眼花哩!出口沒好話。」子安回過神,馬上輕斥他一句。
「喲!我好心問你,還要被你罵,好人還真是難做。」
「難不難做,你怎麼知道?」子安開玩笑說︰「你做過好人?」
「唉,少爺,你這是在罵人喔!」
子安忽然又靜默下去,然後大喊一聲,「我知道了!」
霧飛被嚇了一跳,「干什麼呀?」
「就是這個,」他轉身一把扣住霧飛的手,「就是這個!」
「這個,」霧飛說︰「是我的手。」
子安先是一愣,接著不禁笑開來,而且越笑越大聲,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開懷過了。
「你果然有點奇怪,」霧飛又說︰「少爺,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嗎?」
「動不動就說我奇怪,你才奇怪哩!」子安不給他開口反駁的機會,立刻接下去說︰「你們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我說過我們是兄妹呀!這點相信我妹子也說過,兄妹相像,天經地義,我完全看不出來那點奇怪。」
「但兄妹少有如你們這般相像的,至少在皇上的……」他猛地打住嘴,哎呀!差點說漏嘴了。
「黃什麼?姓黃的人挺多,至少比我這‘誠’,或我妹子的‘姬’都來得多,你不把姓名說全,我怎麼曉得你指的是哪一戶黃家兄妹?」
「不,不是那個黃,而是——算了,」子安揮揮手道︰「瞧我怎麼會跟你扯到這上頭來?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疑問。」
「簡單嘛!我就不信你猜不著。」霧飛心里頭正想著︰決定混進來是對的,只要我于足功夫,不怕你不露出馬腳。「你以為我很聰明?」子安問他。
「我相信你一定很聰明,不聰明,怎麼配當我們兄妹的主子?」
「霧飛,你知不知道我很少接受人家拍馬屁?」
他笑了笑,一臉慧黠。「我這全是實話實說,與馬屁何干?」
「你嘴巴這麼甜,為什麼還要做賊!」子安是真心惋惜。
「拜托,信大少爺,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才會僅?我不是賊,也沒偷過任何人的任何東西。」
「那晚的荷包你怎麼解釋?」雖然他解釋過,但子安的心中始終存有一絲疑慮。
「是我要拿去賣的,結果全讓你給壞了事!」霧飛想來便還有氣,不禁嘟起了嘴,那模樣令子安覺得好笑。「你還笑得出來?」
「什麼?我真的笑了?」子安覺得匪夷所思,怎麼在這個姓誠名霧飛的少年面前,自己就如此放松,可以說笑便笑呢?「看來該賞你。」
「賞我什麼?」
「你要什麼?」子安反問。
「女人。」霧飛提出建議。
子安听了更是大笑不止。「拜托,你才幾歲?給你女人,你父母不會怪我?」
「就算想怪,恐怕也沒辦法怪了。」霧飛神情突然一黯。
「啊!」子安嘆息。「多久以前的事?」
「十二年前,我們才八歲的時候。」
「你們才八……」子安恍然大悟,「你們是雙胞兄妹?」
「對了,我就說你聰明,一定猜得到。」霧飛稱贊他。
「不容易啊!」子安又說。
「天無絕人之路嘛!」霧飛倒是說得雲淡風輕。
「後來你們以什麼維生?」
「偷呀!必要的時候,搶也可以。」霧飛促狹的說。
「霧飛。」子安瞪了他一眼。
「真的嘛!跟老天爺搶,向大自然偷。」
「什麼意思?」
「種田、打獵、捕魚,不是跟老天爺搶,是什麼?織布、繡花、裁縫,不是向大自然偷,又是什麼?」
子安明白了。「那些荷包是采霓做的?」
「當然,我不是一直跟你說我是要去賣荷包的嗎?」
「我還真是錯怪你了。」他馬上想要起身賠禮。
「不,不要起身!」霧飛卻大叫。
「怎麼?」子安半蹲著身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霧飛甚至伸手蒙住了眼楮。「坐回去,坐回去啦!」
「坐回去?」子安愣住了。
「對呀!坐回澡盆里去,不要站起來。」
「好、好、好,我坐回去了,你可以把手放下來了吧?」
听到他的保證,霧飛稍稍放了心,跟著把手放下,豈料一看眼前景象,馬上又尖叫出聲。
「怎麼了?」子安也被嚇了一跳。
「你怎麼不守信用,不是說好要坐回去了嗎?」他又蒙上了眼楮。
「拜托,你是不是男人呀?」子安是真的覺得好笑。「況且我已經用小盆子把我的重點部位遮起來了,你干嘛還害羞成這個樣子?簡直跟個娘兒們沒什麼兩樣。」
他不這麼說還好,一說霧飛可火了,他突然抓起一旁的肥皂塊,朝子安沒頭沒腦的丟過去,然後轉身離開。
「喂!誠霧飛,你這是怎麼了?是在干什麼?我還沒跟你說……」
說什麼?跑了個無影無蹤的霧飛已經都听不到,也不想听了。
反而是采霓听到了他的牢騷。
「我真是搞不懂你那個哥哥,我還沒跟他道歉、賠不是,他倒給我跑了個無影無蹤,這是怎麼回事?敢情他人如其名,每次一踫到不滿意的事,就來個‘有多遠!飛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