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便成了唯一的機會。
這麼多年沒有騎馬,不,應該說沒有馬可以騎,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有多喜歡馳騁在草原上。
雖然這里不比大漠遼闊,但是楚楚仍舊滿心歡喜,如果母親可以在她身邊,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想到母親,她的一顆心便不斷的往下沉。
可憐的母親在未嫁入中原前,原是蒙古某一族的公主,自小備受寵愛,只因她愛上中原郎,才不顧身為族長的父親的反對,跟著情郎一路私奔至此。
想不到郎心多變,更沒料到他家中早有妻室,多情的蒙古公主,最後只落了個小妾的身分。
不過,在前五、六年的時光中,母親倒實在是個幸福的女人,因為楚楚的父親非常寵愛她,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于一身。
直到他又迷戀上另一個女人,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小毖婦。
從此,別說是原本就受他冷落的正妻,就連遠從大漠隨他而來的蒙古公主,也跟著失寵。
青龍幫做的是跨足黑白兩道的生意,兩湖一帶的各類營生他們都沾上一些,尤其是內地不易取得的鹽,更是青龍幫的獨門生意,經年累月下,為他們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
賺錢的事,誰都想沾,也都想分一杯羹,楚楚後來听婆婆提起,說那個姓花的小毖婦,便是因為有本事勸退那些覬覦販鹽收入的人,才得以獨佔父親的寵愛。
「那些人為什麼要听她的?」楚楚也曾問過。
「據說是因為她死去的丈夫,正是那幫人的首領的緣故。」
什麼?「婆婆說不是在說笑吧?」楚楚雖沒談過情愛,卻也清楚這個中復雜。「那她豈不是嫁給了原先丈夫的死對頭?」
「正是。」
「為什麼?哪有這麼不守貞節的女人?太.....」楚楚她說不出太難听的話來,也想不出適當的形容詞來描述心中的感受,只覺得有些惡心反胃。
「太怎麼樣?」老女乃媽問她。
「大不可恩議了。」最後楚楚只能這麼說。
「誰知道那只狐狸精有什麼獨門媚術,竟然在仍帶孝的百日內,就纏住了老爺,從此小姐便被打進了冷宮。」
被冷落還沒關系,畢竟情愛有長有消,楚楚的母親早已學會看透,但當她父親應花嬌之請,命令楚楚的母親將楚楚過繼給她當女兒時,楚楚的母親終于無法再忍耐下去。
于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帶著女兒,拖著女乃媽,只來得及收拾一些細軟,就逃離了青龍幫。
大漠是回不去的了,族人早就視她為不知羞恥的叛徒,她哪里還有臉回去?
「不如,」還記得那時老女乃媽建議:「我們到我雲貴的老家去。」
「婆婆不是蒙古人?」楚楚首度听聞。「而是漢人?」
「對,」她蹲下來跟楚楚說:「所以我才一向都叫你孫小姐,而不是小鮑主呀!」
後來楚楚又從母親哪里陸續知道了一些事,包括老女乃媽年輕時就跟著帶領騾隊的丈夫闖遍大江南北,有日途經大漠,卻遇到風暴,丈夫不幸遇難,她則被楚楚母親的族人救去,僥幸撿回一命。
湊巧那時楚楚母親的母親體弱多病,幾乎無力育兒,老女乃媽就順手接過照應嬰的工作,而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你外婆在你母親還不滿一歲時過世,從此我更加寶貝這個苦命的女孩,就怕她沒了親娘以後,會遭他人欺負。」
「有你護著我,誰敢那樣做?」楚楚記得當時母親馬上這麼說。
「最主要還是老爺子,不,應該稱為族長,是族長疼你。瞧栽這老胡涂,老是改不過漢語的稱呼。」
「女乃媽,族里多的是公主,可只有我是你口中的『小姐』呀!」
「既然如此,就隨我回雲貴去吧!當地的營生,我還略懂一些。」
話是這麼說,但後來老女乃媽年老力衰,加上--
哎呀!楚楚甩甩頭,心想自己怎麼想到這事兒來了,于事無捕呀!不是嗎?
這里雖不比大漢遼闊……想到這里,楚楚不禁暗笑自己:又沒見過大漠,哪知它長什麼模樣?一切還不是只憑想象。
雖然如此,但她確定大漠必然美麗,甚至比她的想象還要來得更美、更好,因為……那是母親每次提起,必然一臉復雜神色--包括思念、陶醉、回味、惆悵、快樂、痛苦--的故鄉呀!怎麼會不美?
就像她從來沒有忘記騎馬之樂一樣,母親一定也不曾忘懷大漠的種種吧!楚楚很高興自己的體內流著一半的蒙族血統,象征著愛好自由與開闊的心胸。
但願有一天--不,是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帶著母親回大漠去,外公縱有天大的怒氣,看到久別的女兒和從未謀面的外孫女,也該消氣了吧!
她有絕對的自信,畢竟母親是把她當個公主一樣養大的。
對,她是婆婆和母親最寵愛的孫小姐與小鮑主,所以無論明日回到青龍幫後會有什麼遭遇,她都要堅強,絕不能流露一絲懼色。
楚楚的思緒忽左忽右,忽喜忽悲,竟在不知不覺當中來到一條小溪前。
溪水清澈,引得馬兒駐蹄。
「啊!你渴了是不是?真對不起,都怪我粗心。」楚楚干脆下馬,讓它能喝個夠。
馬兒溫馴的喝著水,楚楚輕撫它的背,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心想等它喝夠了水,他們也讓回去了,不然待會兒慈嬤嬤又找起婆婆的麻煩就不妙。
誰知道就在她準備上馬時,它突然頭一昂,越溪而去。
楚楚先是目瞪口呆,半晌後才回過神來。「喂!馬兒,你要到哪里去?回來呀!你快點回來!你不回來,我怎麼回去?我.....」
楚楚邊叫邊追上去,小溪既不寬也不深,僅到她的小腿肚而已,她原本是可以輕易追上的,但她心一急,反而--「哇!」的滑倒,濺濕了一身。
怎麼會這麼倒楣呀!她滿心懸念著馬,根本無暇顧及眼前的處境,趕緊站起來,又往前追去。
「喂!跑得這麼急干什麼?急著去會情郎?」驀然一個聲音在跟前響起,接著楚楚就撞上一個結實的.....什麼,不會吧!居然是個男人的胸膛。
「你!你想怎麼樣?」情急之下,她居然沖口而出。
男人一听,不禁郎郎笑開,這一笑,更撩起楚楚心中的怒火,並降低三分恐懼,或者應該說「壓掉」了三分恐懼。
「有什麼好笑的?」她問道。
「自己送上門來,還問我想干什麼?你會不會太幼稚一點?」
他說什麼?她沒有听錯吧?「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胡說八道?恐怕是你自己沒有搞清楚情況,闖錯地方了。」
她看了看四周,挺起胸來為自己壯膽。「你是什麼人?」
「不會吧!」他嘖嘖出聲,頻頻搖頭,「你的情郎不過遲到一下下,你就勾引起我來了,想不到你人長得標致,行為卻如此放蕩。」
「你說什麼?」楚楚已氣到幾乎失去理智。「你說什麼?」她邊質問邊向前逼進,「你說什麼?」
他出手指指她道:「柔軟的胸部都貼到我胸膛上來了,還需要我說什麼嗎?」
楚楚猛然驚醒,想要後退,但腰卻被他扣住。「放開我!」
怎麼會這樣?她不過是出來逛一逛,根本沒想到會遇到人,沒想到會落水,更沒想到在落水後,撞上一個……帥帥的登徒子!
「除非你想再跌進溪里。」仿佛能看透她的思想似的,他的眼神邪邪的,笑容更邪。
「總好過被你輕薄。」
「薄的是妳的衣服吧!」他順著她的話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