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這麼說,蝶舞總算比較坦然了。「謝謝你,映紅。」
「叫紅姐。」不料映紅卻突然說。
「什麼?」
「覺非都這麼喊我呀,你是他的媳婦兒,難道不該改口?」
「瞧你們全被他收買的,」嘴上嗔怨,臉上可是喜孜孜。「對了,紅姐,他呢?」
一聲「紅姐」叫得映紅眉一笑,卻不忘賣乖。「哪個‘他’呀?」
「還有哪個,明知我的心思,還要百般刁難。
瞧她如此深情,映紅雖為兩人歡喜,卻也不禁在心底叫苦︰覺非呀,覺非,你半夜將我吵醒,交代給我的差事,還真是不好辦。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難辦,自己還是得硬起頭皮來辦。「他走了,清晨離開的,到華山去了。」
「什麼?」蝶舞瞠目結舌,完全不敢想信,也無法相信,更不願相信。
「小姐,你先別急,這兒有封信,是他交代我轉交給你的,要我一早過來等著照應你,也是他的意思。」
蝶舞搶過信來,早已沒在听映紅又說了些什麼了。
信中說的事其實並不復雜,一是重申他對蝶舞的愛意,二是說他要上華山去盤桓兩個月,除了習藝、靜心之外,還要邀華山諸人下山來參加他的婚禮,三則請蝶舞盡享最後的少女時光,因為一待他回京後,便要與她相親,對皇家提親,並且早日成親。
她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她好,唯有如此,才不會落人話柄,給天下人說她閑話的機會,這些,她全都明自,也曉得這麼做。他必定會跟自己一樣的相思難耐,但……她還是氣他。
幫她撿起丟在地上的信,無可避免看了下內容的映紅想要勸上兩句︰「小姐,你應該知道覺非他——」
卻被蝶舞一口打斷,「誰都別想為他求情。」
「小姐。」這下可麻煩了。
「我哥是否決定今日啟程回京?」
「皇上是,大將軍要慢些。」
「好,幫我拾掇一下,咱們跟著一起走。」
「小姐之前你不是還想到他地方去游歷一番嗎?」映紅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一計。「不然,咱們陪你上華山逛逛?」
「誰稀罕上那兒去,」其實她是不欲打擾司徒漠練功。「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呢。」
「什麼?」這兩個孩子分明是天生一對,打情罵俏這逗趣可以,但映紅可不希望蝶舞真鬧起脾氣,到時萬一真惹惱了個性也硬的覺非,弄得一起下不了台,那可怎麼是好?
「多相幾次親,多整幾個人呀。」
「小姐!」映紅急道。
見發急,蝶舞可就玩得更瘋了。「而且只要本公主心情好.踫上那個對眼的……」
「怎麼樣,我的好小姐,你別尋我開心呀,到底想怎麼樣?」
「當然是在兩個月後的隔天一早,便嫁過去,折磨死司徒覺非呀,他要真有本領,又真有那個心,就來搶親吧!」
我的天啊,映紅在心底叫道︰「覺非官爺,你可要準時回京,信守承諾,不然……恐怕就連菩薩也幫不上你的忙,誰教你要愛上咱們這們刁鑽至極及任性胡為的公主呢。
第十章
司徒少夫人緩緩伸了個懶腰,喉間發出如貓出般的哼聲,既不急著睜開眼楮。更不急著起床,反而將臉再偎入鴛鴛枕里一些,因為那上頭有覺非的余溫與氣息,她實在舍不得早早起來。
可是……鳥兒吱吱喳喳,蝶舞只得嘟囔︰「好吧、好吧,再讓我賴會兒,我就起來,行不行?」
其實她也知道再這麼懶下去不好,可是……沒方法,誰讓她嫁了熱情十足的丈夫,每晚都早早跟滿面縱容的公婆及姑姑告退,攜她回房,實現他跟她說她不但要做個好丈夫,更要成為她一輩子的情人的諾言。
想到這,蝶舞的心又一路甜到臉上的微笑起來了。
真是不可思議,原本誓言不嫁的自己,竟然會在回京兩個月後出閣,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就在整整兩個月那天嫁掉。
不過她嫁的是自己挑選、自己心愛的人,所以這也不算違背誓言了。
回想後宮整整為她忙上二十日,忙得人仰馬翻的情景,蝶舞就覺得好笑;對,是好笑。不是不忍,因為那個平凡主事麗妃心里在想什麼,她可比誰都還要來得更清楚;忙二十日,就可以把這個最麻煩的小泵嫁掉,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再忙、再累,麗妃也絕不會計較。
看著宮中忙成那樣,而蝶舞猶自氣沉神定,最著急的人,恐怕就屬唯一知道內情的映紅了。
「小姐,這樣好嗎?"她不只一次的說,滿面愁容。
「有什麼不對?又用不著我忙,也用不著你累,到時記得把全幫的人都帶來喝喜酒就是,我實在看不出你有必須為憂心忡忡的道理。」
「小姐,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糊涂?你定的大喜日子,是覺非說要自華山回來的那一天,對不對?」
「對呀,當得是那一天才行,不然豈不是會找不到新郎倌拜堂成親。」
「瞧你還說的這麼輕松,萬一他像你先前擔心的那樣,沒有依時回來呢?」
「不會的,紅姐,拜托、拜托你,我好不容易才說服宮中和靖王爺府內眾人相信那是覺非和我訂的日子,這當口兒,你就別再來跟我橫生枝節了,好不好?」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我何嘗不想像那些全信了你的話的呆子一樣,相信吉時一到,駙馬自然抬著大轎過去迎娶你,但事實卻不一定會如此呀。」
「之前我跟他嘔氣時,是誰一再勸我應該要相信他,說他一定會回來的呀?」
映紅沒料到會有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招,霎時結巴。「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蝶舞斜睨著她問。
「因為你老騙我說你要去相親嘛。」
「我沒騙你,當時在氣頭上,我確實有那——」蝶舞說著、說著,面色突然變白,接著就沖到描金水盆前干嘔,慌得映紅急忙跟過來關照,再也無暇嘮叨了。
對,這正是蝶舞不得快快出閣的原因,也是令映紅焦心不已的真正緣由;蝶舞有孕在身了。
「怎麼了?要不要緊?要不要緊?」想順順她的背,又記起這是孕婦大忌,只站在一旁干著急。
「沒事,不要緊,」掏出手絹兒擦拭唇角的蝶舞說︰「真的不要緊,你別——」竟然還笑了出來。「瞧你,一張臉成那樣,不曉得的人,恐怕還會以為患病的人是你呢。」
「算我服了你,」映紅至此終于宣告放棄。「事到如今,居然還笑得出來。」
「當然,我即將帶著肚里的寶貝,嫁給他那我最心愛的爹爹,這是雙喜臨門,為什麼不該笑?難道還該哭?」
「好吧,」映紅紅只得拉起她的手道︰「我這善賭的人,這回也只得陪你賭上,賭覺非一定能趕在大喜之日回來,既不會改變計劃。路上也不有任何耽擱。」
其實最最擔心的人,便屬蝶舞自己,映紅哪里知道自察覺有孕開始,她便幾乎不曾有過一夜好眠。
今夜也是。
再過三天,再過三天就是她的大喜之日了,而對于覺非會否及時趕回,她其實一點兒把握也沒有啊。
誠如映紅所說的,就算他會依照承諾趕回來,路上還是可能會出狀況啊。
如果、萬一、假若——「誰?」因為心緒沉重,輾轉反側,竟讓人模進房里來?是誰如此膽大。「來——」還捂住她的嘴,有沒有搞錯?
「我說過不準你跟別人相親的,這麼快就忘了?你可真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