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你影響最大呢?」珊琪逐漸松懈了心中的防線,態度也比較輕松了。
「引起我對棒球的喜好,帶領我第一次接觸棒球運動的是我的父親,挖掘我、幫助我最大的自然就是喬了。還有我在台北念書時加入的棒球隊,也給了我很豐富的經驗。」他侃侃而談,很快的,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
珊琪又叫了一杯「天使之吻」,她貪戀這種酒上面那層濃濃的女乃油,香甜滑口。當口月復之欲滿足了,珊琪的語調神態也更為軟化了。
「你說你在台北念過書,是什麼時候?」她啜了一小口酒,漫不經心地問。她現在不緊張了,她要慢慢地享受這酒,以及迷人的音樂。
「國小。」他似乎以一種欣賞的眼光在打量著她,和原先應付一名記者、耍著一名小女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國小?」珊琪差點嗆到。
「你還好吧?」他體貼地問道,輕拍著她的背部。
珊琪的眼楮始終沒離開過他臉上;那眼、眉、鼻,加上他又是國小來台灣的,他活潑機靈的個性,就像那個「J」男孩的放大,是他嗎?「J」是他嗎?她的心跳急促起來,為著自己意外的發現。
「我臉上有什麼嗎?你為何如此看我?」他露出狐疑的表情。
「沒——沒——沒有。」她連忙否認,這個埋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在事情還未確定之前,可不能隨便曝光。
「我?」雖然他坐回了位置上,不過那種研究似的眼光卻一直未退去。
「喬伊,」珊琪舌忝了舌忝嘴唇,想著該怎樣開口較恰當。「你待在台灣的時候,除了棒球運動,有沒有什麼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事?譬如——老師,或者是朋友?」她問得有些不自然。
「嗯,讓我想想——有了!」
「是誰?」珊琪睜大了眼楮,瞳孔因興奮而放大。也許,這就是謎底了——
「我國小老師。」他大言不慚道。「我還記得她叫作梅香,對!梅香老師,她長得真美,讓我第一次發覺中國女性的美,像深山里的一朵幽蘭。就是因為她,我才惡補中文的,所以你現在听到這口流利的中文就量這麼來的。」他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塞,還掉出幾顆來,是那種粗線條十足的運動員架勢。
珊琪听他這麼一說,心立刻涼了半截。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他了,沒想到,最初的感覺才是最正確的,他果然是個無禮又的家伙,看來和他的教練喬相差不遠。
既然看清了,她突然覺得四周的音樂簡直刺耳難听,那些紅男綠女打扮得似鬼魅一樣,不勝酒力的她,此刻兩杯下肚已感到腦門發脹,快要支撐不住了。
還好,采訪也已經差不多了,她自認為沒有必要再跟這人攪和下去,還是及早回去休息吧!
「我想,我們該走了。」她試圖想要站起來,但那股暈眩感,又令她跌坐回椅子上。
「再坐會兒,急什麼呢?」他似乎興頭正濃。「哎!這首歌,我喜歡極了,你可以陪我跳支舞嗎?」
「我沒——」珊琪還來不及拒絕,就被拉進了舞池。
喬伊用他堅實而強壯的手臂摟著她的腰,叫她無從拒絕,沒想到他不只是動作粗魯,還習慣強迫別人就範呢!珊琪豈能輕易妥協?于是她趁著一個旋轉、喬伊放在她腰際的手剛好松開時,掉頭便往吧台的方向走去。沒想到喬伊的反應更快,他連忙用雙手將她攬近自己,並轉過她的身子,在珊琪全然沒有防備之下,吻上了她的唇。
一切來得是那麼快,珊琪一下子被嚇得酒全醒過來,雙眼瞪得老大,說也奇怪,她的手卻沒有去推阻,她無力地被壓在他的懷里,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只是輕輕一吻,珊琪霎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若不是他抓住她的肩膀,她肯定會站不住腳的。
在他離開珊琪的唇不到幾秒鐘後,她立刻看出了他眼里促俠的笑意。
她又上當了!
于是她開始掙扎,用著粉拳拼命捶打著對方的胸膛。「你這個該死的混球!外國佬!天殺的惡棍!我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不得翻身!」
他似乎對她的粉拳毫無感覺,仍邪惡地笑著。「哇!你罵得這麼毒,接下來會罵我媽還是我爸?」
「你——」珊琪氣得掉過頭,月兌下那礙事的高跟鞋,拔腿跑向門口。「我受夠了!我受夠了!」她邊走邊罵道。
「喂!等等!」
喬伊見她已一溜煙跑至門口,連忙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追上前去。
「喂!喂!」他邊跑邊叫道,珊琪卻頭也不回。
幸好,他在珊琪攔到一部計程車時,趕上了她。
她回頭盯著他,眼中閃著怒火。
不知怎地,喬伊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瞪著一雙大眼,撇著嘴,怒中含嗔,搔得他心癢癢的,恨不得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撲息她盛怒的火苗。
「你總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吧!」他用著討饒的目光看著她。
珊琪真的很想這麼做,對這個老是讓她下不了台的臭男人。但是一接觸到他那深如潭水的眼眸,又不由自主地心軟下來,但她仍嘴硬地說︰「你對台北不是很熟嗎?」
邊說邊打開車門,喬伊不愧是運動神經敏銳的運動員,早一步溜進車內。
「你——」珊琪一股氣又升上來。又讓他得逞了!看看四周,她舍不得放過好不容易才攔到的車,只好不情願地坐進去。不過她故意把頭撇開,不去看他。
他一路上也沒再開口。這倒令珊琪頗意外的,她以為他是那種愛說個不停,對女人死纏爛打的人。她看過許多在PUB里專釣中國女孩的老外,把她們都當成秀色可餐的小妓女。這會兒,他不再開口,反而讓珊琪心里覺得怪怪的。
也許她看錯他了,其實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她一點也不了解他,不是嗎?更何況他長得好看,又出名,一定有許多女孩子願意自動送上門,這種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計程車一路飛馳著,在這段說短不短、說長又不長的路程中,喬伊卻寧可永不要走到盡頭,他不知怎的,就是對這名對他不屑一顧,甚至可以說是反感的女孩,有著說不出的好感,他喜歡有她在身邊的感覺,沉醉于剛才舞池的那一吻,她是如此地充滿活力,深深吸引著他。這對一向只被女孩們尖叫著追逐著的喬伊,是如此地不可思議,他竟然會為著這名現在就坐在他身旁,卻對他不屑一顧的女孩,深深地著迷……他專注地看著她的側面,竟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不理不睬,反而激起他的挑戰欲,他不相信征服不了她。就這三天,他發誓,一定要讓她對他另眼相看。
車子抵達飯店時,已是凌晨三點。
珊琪先下車,好讓他出來。
等他一下車,她立刻又像老鼠躲貓兒一樣鑽回車內。
「等等。」喬伊攀住車門,無意讓這晚就此結束。
珊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干麼?」
「你掉了東西。」說完,他塞了兩張紙在她手中,關上了車門。
司機毫不停留地將車滑向市街,像趕場一樣,這就是台北計程車「拼錢」的文化。
珊琪攤開了塞在手中的紙,仔細一看,原來是兩張棒球賽的入場卷。她撇撇嘴,想故意扔到車窗外給他看,表示她的不在意,但手一伸到車窗旁,她又遲疑了一下,瞄見其中一張票根後有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