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黃河生啐道,不過口氣卻透著心虛。
「好吧!就當我沒講。」小朱聳聳肩,隨即走向門外。
是嗎?連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難道,我真的是在欺騙自己?玉兒,現在我只希望你平安無事,快點回來!就像上次一樣,不期然地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你,而且不會再對你的古言古句冷嘲熱諷。
只要你回來……
這晚,雨下得特別大。
玉兒一個人孤零零地沿著馬路走著。
她問過不下,一百個人,就是沒人知道秦州梅縣在哪。還有人罵她神經病,更夸張的還問她是不是電視台派來惡作劇的,听得她一頭霧水。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她想起要離開黃河生的家時,遍尋不著她的玉佩,那是爹留給她的傳家寶物,她竟把它給弄丟了!先是寶劍,現在又是玉佩;而且現在她又穿著件「不倫不類」的怪衣服,如果給家人看到,不只會被罵死,恐怕大哥那張嘴又有得說了。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是糟透了。
這都要怪黃河生!哪里找來的怪衣服嘛,害她現在冷得直發抖。
想到黃河生,她的心又緊縮了一下。
他分明是個輕薄的男子,踫了她,又把她丟下不管,為什麼還要想那個人呢?可是那股思念的情緒就像潮水一樣一波波的涌上。
他英氣煥發的兩道劍眉、結實的胸膛,深邃動人的眼眸,每次望著她時,都像蒙上了層霧,叫她迷惑!還有他那一觸即發的脾氣,像顆「跳豆」似地……她不禁輕笑出聲。
不!不!我不能再想了,他是個胡人!無禮的胡人!
她捂住耳朵制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就在她正要橫越馬路時,忽然一道強光照得她看不清楚前方,閃避不及之下,一輛轎車撞上了玉兒,她就像個沙包一樣被彈到前車蓋上,昏厥過去。
「啊,不好了!」車上一名男子驚叫一聲,連忙下車,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
那名男子慌亂地拿起大哥大撥醫院的號碼,一邊探向她的鼻息。
還好,還有呼吸。他放下一顆心。
不多久,救護車飛奔而至,醫護人員立刻將玉兒抬上車,男子也緊跟在救護車後頭。
刺耳騷動的警笛聲,劃過寂靜的長夜——
「快!快叫護士,我是吳大偉醫師,這個女的需要急救!」車主人吳大偉邊跟著玉兒的擔架,邊向醫護人員大聲吩咐。
玉兒馬上被推進了急診室。
「護士!量血壓、測她的血型——」
吳大偉有條不紊地交代著,充分表現出他的專業。
經過兩個小時的急診,終于穩住了玉兒的心跳及血壓;幸好,她本身練過武功,在車禍時,她是彈回前車蓋再掉到地上,因此只有手部輕微骨折,以及一些擦傷,不過頭部的撞傷導致輕微的腦震蕩,還需住院觀察。
玉兒就這樣昏迷了三天。
這三天,她不斷地作夢。
她夢到了家里的院子,她又像往常一樣,和小胡練著武功,和紫娟在走廊追逐嬉戲,並偷偷作弄大哥……
忽然大哥一回頭,他的臉孔卻變成了黃河生……他俯身向前,離她越來越近,她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她的心跳又急促起來,他溫熱的鼻息,令她悸動不已……
「黃公子——黃公子——」
玉兒發出囈語。忽地,她睜開眼,眼前是一張陌生男子的臉。
「啊——」她發出一聲尖叫,彈坐起來。
他是誰?為何這樣看著她?對方那張清俊、陌生的臉孔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吳大偉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得倒退一步。定神之後,連忙舉起雙手示意她靜下來。
「小姐,你不要緊張。我是醫生,你出了車禍,是我撞到你,把你送到醫院來的。」
「什麼醫院?我听不懂,你到底是誰?」玉兒正想舉起手反擊,突地手部傳來一陣刺痛感,令她彎下了身子。「好痛……」她抓住自己的手腕叫道。
「小姐,你別亂動。」吳大偉想扶著她躺下,卻在踫到她身體的剎那,引起她劇烈的反彈。
「不要踫我!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還有我的手……」
「好好好,小姐,我不會踫你的。」吳大偉放開手,「但請你躺下,不要亂動好嗎?我是醫生,不會害你的。」
玉兒仍不放心,抓著自己的手腕,以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對方。
醫生?車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她的頭好痛。忽地,她憶起一道強光——對了!她記起來了!在她昏迷之前,曾看到一道強烈的光芒,接著她的身體便撞上一個重物,而後她就喪失知覺。
「你還好吧?」吳大偉口氣中透著關心之意。
半晌,玉兒才緩緩抬起頭看他。
「你說,你是醫生?那是大夫的意思吧?」
「也可以這麼說。」吳大偉皺眉,顯然被她搞迷糊了。為什麼她要如此稱呼呢?「對了,我得先向你道歉,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除了賠你醫藥費外,至于你的精神損失,我們也可以談……」
「賠償?」玉兒愣了一下。「不,我不要錢,我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玉兒發現四周一片慘白,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白色,總是令她想起死亡的氣息。
她欲起身,卻感到雙腿發麻,背脊一股刺痛,立刻又跌坐回去。
「哎——我說,你別動呀!」吳大偉急忙阻止她。「你有輕微腦震蕩,還有些外傷,需要住院一陣子才行。」
「住院?你是指住在這?」玉兒不禁皺起眉。她的確感到有些暈眩。「可……可是……我身上沒錢,而且我還要趕回家去。」她心急道。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出醫藥費的。」他安慰道,一邊按下床頭鈴,叫護士來。「可否先給我你的名字和家里的電話,我必須聯絡你的家人。」
「電話?」她記起黃河生曾告訴她那台小機器叫作電話,至于號碼,她就不知道了。但是黃河生不是她家人呀!而且她家也沒有那種怪東西。一時間,她答不上話來,只好瞎編一個理由︰「我家人不在這,我家也沒有電話。」
吳大偉停下登記的動作,用著不解的目光看著她。「你是不是不記得了?有時車禍會造成暫時性失憶,這沒關系,等你想起來再說好了,不過你的名字,還有出生日期還記得吧?」
「這我記得。」玉兒微微一笑。眼前這名大夫溫和的臉孔和俊逸的外型,在無形中帶給她幾許安全感,她的心防因而漸漸瓦解。「我叫古玉兒,出生于宋真宗永平二年……」
「等等,」吳大偉啞然失笑。「古小姐,你別開玩笑了,說正格的,是民國幾年?」
「我是說真的呀!宋真宗永平二年……」
這時護士推門而入,表情十分復雜,一雙眼像是見鬼地透露出驚懼之意。
「古小姐,請你說實話,我很忙,待會兒還有病人要檢查——」
「真的——」玉兒賭氣地提高嗓門,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宋——真——宗——永——平——二年——」
這時,一旁的護士已忍不住拉拉醫生的衣袖,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話。
資料夾立刻從吳大偉手中滑落,他的眼楮似快凸出來,渾身發抖,並慢慢地退向門後,隨即「砰!」一聲把門關上,和護士一同奪門而逃。留下莫名所以的玉兒,在那里嘟著嘴。
「真搞不懂這些怪人。」她咕噥了一句。
吳大偉和護士、護理長在X光室里討論著。
「不會吧?你說她的DNA測試,顯示她是活在一千年前的人?會不會是搞錯了?」吳大偉簡直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