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體的疼痛由劇轉緩,終于,漸漸地離他而•去。
「馥……」
氤氳的紅火在烈火前額完全隱沒後,他竟奇跡似的醒來——
張開雙眼的烈火還怔怔地咀嚼著從他心靈深處發出仍回蕩在唇畔的單音。
「火兒,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如果不是擁有過人的毅力,身為母親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熬到奇跡再度發生的此刻。
「母後,唔……」
烈火低沉地一喚,牽動到胸口的一股窒間感,那股悶塞的氣息順著濃濁的粗喘嘔出一口暗黑的污血。
「火兒!」
太後驚慌地扶住烈火,立即遞上一貫方巾。
「我沒事。」烈火接過方巾,拭去唇角的血漬。他是真的沒事了,這一口污血吐盡後,他感到全身莫名的舒暢,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我很好,母後,您怎麼會在這里?」
「你昏迷了好幾天,你若再不醒來,我……怕是也要陪你一起去了……」
這回太後流的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母後,兒子讓您擔心了。」
見母親動容落淚,烈火深感不忍。
「這都要感謝天神,是他又一次讓奇跡出現。」
太後的聲聲感恩讓烈火想起了馥柔兒,他迅速環視寢宮,卻怎麼都尋不到伊人的身影。
「母後,馥柔兒呢?她人呢?」烈火因沒看見馥柔兒而感到不安。
「她?你不要再提起那個女孩了。風族的女子全都是不祥之人,這輩子我不會讓任何跟風族有關的女孩再出現在你身邊,讓你落人險境的事,我可再也禁不起這樣的煎熬。」
太後這不僅僅是個決心,也是重大的宜示。她不敢奢求再有第三次的奇跡。
「母後,不是的,馥柔兒她……」母親眼中的恨意和決絕讓烈火有些焦急。
「別再說了,難道在你奇跡似的醒來之後,你還想跟我談論到那個害你差點喪命的女孩?」太後甚為光,火。
「不,母後,您錯了。」烈火嘴角一勾,同時扯動了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記憶。「馥柔兒她從不曾害過我。相反的,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性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您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嗎?那年我在風之谷遇刺,若不是馥柔兒,我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回來。
「這……這不可能,她……」太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確實是她救我的。她是風族的小鮑主,當時我胸口被刺一刀,那一刀刺得既深又重,憑我一個人,別說擺月兌追兵,就算是活下來都有困難。當時是馥柔兒將我藏在一個山洞里,她小小年紀,卻懂得為我抽出心口的短刀;可是,那一刀實在太深了,我記得濃濃的鮮血不斷地從我的心口溢出來,後來,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就在我即將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那個小女孩突然俯來,用她的口封住我的嘴。您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嗎?她竟然傻得用她自己身體里的那股風印之石的神力來救我……母後,那年我沒有死,完全是因為風印之石的關系;至于在幻海,也是她幫助我從流沙中月兌困。而我昏迷的這一次,我相信同樣也是經由她的幫助。」
烈火雖未親眼目睹,但從他體內源源不絕奔流的氣息,他清楚地感覺到一股純粹而熱悉的力量又回到他的體內;那股自他出生便伴隨著他長大的火印之石的神力正在他身體的每一處快意地暢流。
經過十年,火印之石終于和風印之石分開了,這兩股力量終于重回主人的體內。
真是個神奇的女孩!她總是讓奇跡這麼自然地發生在每一個人的眼前。
「你是說那個女孩是擁有風印之石的風族公主?」太後驚訝地問道。在听了這段令人難以置信的過程後,她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
「母後,她人呢?除了那些數不清的救命之恩外,還有一件事,我必須立刻找到她。」
烈火的語聲里有種濃不可破的堅定和熱情。她感受到兒子這番蘇醒後,似乎有些改變。不,應該是說多年前那個熱情、開朗的兒子仿佛又回到她眼前了。
「什麼事?」太後的心狂跳著。
「我愛她,我要她。」
「火兒,你……」看著兒子誠實而認真地宣示,大後的心中卻劃過無比沉痛的恐懼。
來不及了——望著日光投射進來的角度,火刑的命令早巳開始執行。
「母後,你……你對馥柔兒做了什麼嗎?她人呢?快告訴我!」
母親眼中的神色不僅可疑而且可慮,烈火幾乎是一刻也等不及,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慢慢擴大。
「她……她現在人在刑場。」
「刑場?」烈火跳了起來。「為什麼?」
「火……日出時分……火刑……」
「火刑?」烈火駭然地驚呼出聲。
日出時分?不,烈火的心被不安和恐懼燒灼著。他一刻也沒耽擱便沖出寢宮,直奔刑場而去。
「火兒——」
太後怎麼也喚不住兒子的腳步,只能隨著他火速地趕往刑場。
★★★
馥柔兒被捆綁在刑場的正中央,而火族里烈火最親信的兩位大臣塞恩及路凡斯則一左一右地被縛在她的兩側。
小小的火苗從日出時分即被點燃,’順著干燥的柴薪慢慢延燒成熊熊的烈焰。
陣陣的熱氣和不斷涌現的薰煙已教馥柔兒三人漸感威力。無情的火焰正一點一滴將薪柴給吞噬,眼看三人就快要被整個融進紅色的火海里了。
早已絕了活下去的念頭的馥柔兒對這即將把她燒成灰燼的熊熊烈火,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她那被火焰燙紅了的雙頰,在此刻竟露出一抹如願而艷麗的笑容。
塞恩和路凡斯心里五味雜陳,但對于死亡,他們卻是十分有默契地——異常坦然。
耳邊是愈燒愈烈的柴火聲,每一個火花的進裂和飛散都撼動著所有圍觀的火族臣民。
就在馥柔兒三人因為濃煙不斷的竄升而嗆咳連連時,一道狂喚從人群中傳來。
「馥柔兒——」
烈火的身影隨之從人海里竄出。他的出現立時引起火族臣民的驚嘆和歡呼,人群也跟著沸騰了起來。
「馥柔兒——」
棒著赤紅的火誨,烈火像失了神似的無畏地朝前邁進。
當他逐漸靠近無情的火蛇,人群的吵嚷聲也益加喧囂。
置身于火場中央的馥柔兒微揚雙眼,透過赤紅的火焰幃幕,她意外地瞥見了一個如夢似幻的影像;烈火那挺拔壯碩的身影映在翩然飛舞的火影間,就宛如記憶中幻海境內的海市蜃樓o
「烈……火……」
馥柔兒對著眼前的幻影輕吟。不管她看見.的是什麼,能再見他,就算只有一眼,她死了也不會再有遺憾。
「馥柔兒!」
沒想到一心以為眼中的景物是虛幻的影像,這會兒竟然穿過火牆,甚至踩著進裂四散的火焰朝她而來。
火場外早已是驚呼四起,尖叫聲和呼喊聲震天價響著。
「你……終于……活過來了……」
再沒有任何一朵笑靨會比馥柔兒此刻綻放在臉上的笑容更為滿足而幸福了。
「為什麼你總是記不住呢?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擅自從我身邊走開的。」烈火對周身的火勢一點也不在意。
「這里……好熱……王不該來……咳……咳……」
馥柔兒雖覺得虛弱難當,狂燒的熱火卻燒得她全身流竄著一股熱氣。
「我是來確定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些事。」
此時,狂亂的火蛇朝他們飛竄而來,烈火試著解下縛住馥柔兒身上的枷鎖。
「昨天……晚上……」馥柔兒喃喃地發出迷蒙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