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樣子,讓她深感恐懼,她好害怕。
「哼!」烈火低啞地發出一聲冷哼。他不許他的女人在他面前這般哭哭啼啼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來這里?該被流沙吞沒的是我,該……」
「住口!」烈火怒喝地打斷馥柔兒的輕喃。「我說過,你是我的女奴,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你到任何地方去。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把你抓回來。」
這是惟一可以解釋為何他要冒著這麼大的危險追她到幻海來的理由。也惟有借著這薄弱的理由說服她,也說服自己,讓自己不必去承認這個風,族女子已經深深地牽動了他的心。
她的出現讓他冰冷、死寂的心再度活了過來,不管他是否已在恨意和傷痛中得到釋放。
「王——」
馥柔兒說不出話來,只有淚水更加狂亂的飛落。
「馥柔兒——」
烈火濃濁沙啞地低哺,嘴角勾起—抹淺得幾乎不著痕跡的輕笑。
看著淚眼婆娑的馥柔兒,他伸出手,試著想要去擦拭她的淚水。然而,這樣輕微的動作卻牽動了之前被震裂的五髒六腑。
「晤……」
突然一陣劇痛劃過胸口,烈火發出痛苦的沉吟。他咬著牙,不允許一波波來勢洶洶的窒悶和痛楚再由口中多逸出絲毫。
「王,你怎麼樣了?」
烈火痛苦的模樣讓馥柔兒慌了手腳。她俯身扶住烈火的身體,試著將他拉起。「我扶你起來,快!我們還有火焰,它可以載我們離開這里。」
這時,馥柔兒急忙回身朝同樣倒臥在沙地上的火焰望去。
聞言,烈火只是苦澀地搖頭。
「火焰已經死了,唔……」
一股難抑的悶氣從胸口往烈火的喉間溢出,他一個傾身,竟嘔出一口赤紅的鮮血。
「烈火!」
馥柔兒驚呼,望著白淨的細沙被觸目驚心的鮮血染成一片。
「你……叫我什麼……」
烈火唇角那抹邪謔的笑意漸漸轉濃,只有低啞的聲音愈來愈模糊難辨,直到黑暗將他完全吞噬的那一刻,他仍試圖想要擦去馥柔兒臉上的淚……
第八章
在烈火深入幻海的這幾天,塞恩可一點也沒閑著。他知道如果不趕快想辦法進入可怕的幻海尋人,整件事情的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于是,他集合了所有留在洛特城的風族人和火族的軍隊,讓他們一起來設法營救對兩族而言都極為重要的人。
經過細細地研商和縝密地推敲,最後終于在一名風族長老的獻計下,塞恩擬定了一套進入幻海的計劃。
由于明了幻海的地形和天候的險惡,風族長老提供了一項記載在古老典籍中的古老戰術。那是一種運用烽火在遙遠的夜晚曠野中傳遞軍情的方法。
塞恩認為這個方法十分值得一試。他馬上命人分頭制作烽火,詳細陣,只求能有效且順利地找到馥柔兒和他們的火族之王。
終于,施放烽火的隊伍依照塞恩的布置十層一層地往幻海內部深入。而每一個烽火哨的設置最重要的關鍵是保持可以順暢連系的安全距離。另外,軍隊和馬匹的配置也都以迅速和機動為要。
就在營救的隊伍開拔至幻海的第二個夜晚,引領著烽火哨最前線的塞恩,竟馬上在烽火照亮的夜空下看見沙丘上有一抹身影朝著眩目的烽煙而來。
「塞……恩大人……真……的是你嗎?」
夜晚不該出現幻像才對,但當馥柔兒絕望地守在嘔血後昏迷不醒的烈火身邊,不經意地仰望透明得像一面鏡子的夜空時,她即在夜空深處看到綻放著一朵朵璀璨眩麗的火花。她簡直不敢置信,直到烽火的聲音愈來愈近,她才立刻往光亮處努力、奔去。
當她看見塞恩那張熟悉的臉孔時,不禁在心中默默感謝天神。原來天神還沒有放棄他們,只求一切都還來得及。
★★★
烈火負傷回宮的事,在赤焰城內掀起了一陣波瀾。
太後焦急萬分地領著重要大臣和宮內所有御醫在烈火的寢宮等待火族首席醫者布洛的診治。
「布洛,我的火兒到底怎麼了!」太後的焦慮溘于言表。
布洛在診視完畢後,面色凝重地慢慢轉過身。他眉心揪結,半響說不出話來。
「到底怎麼樣了,你快說啊!」太後簡直是急死了。
布洛的表情始終帶著某種困惑的神色,面對太後,他先是吁了一口氣。這事,他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我看不出王的身體內外有任何的異狀,可是……」
「可是什麼?」對于布洛的吞吞吐吐,太後感到極度不耐。
「王此刻昏迷不醒,而且全身冰冷,尤其是呼吸異常微弱,臣下只怕……」
「只怕什麼?」太後的聲音顯得十分的震怒。「怎麼會這樣?誰,你們誰告訴我,火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面對太後的怒意,在場的臣子和御醫們立刻跪成一片。惟獨只有守在床側怔怔地望著烈火的馥柔兒沒有俯身。
太後的視線馬上攫住這個過于醒目的身影。
她…」她不是被放逐到幻海里去了嗎?為何此刻會安好地站在這里?
太後驚訝地瞪視著馥柔兒,再看向躺在床上幾乎只剩下一絲氣息的兒子!
「你怎麼會在這里?而我的火兒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太後氣得全身狂顫。「你一定是你!來人啊!把她……」
「太後請慢!」再度冒著腦袋落地的危險,塞恩將太後充滿殺氣的旨意攔了下來。「太後,現在應該以搶救王的性命為優先,太後還是讓御醫們先研究出一套辦法來,我們絕對不能眼睜睜地讓王……」
塞恩的話起了作用,太後收拾起怒氣,玉臂一揮,打斷他的話說︰「好!大伙一起跟我過來。」
太後的眼神掃過馥柔兒之後,即落在心愛的兒子身上。他是火族上下精神之所系,她絕對不能讓他的生命就此結束。
不管那個該死的風族女孩做了什麼,她都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尤其是如果她的火兒有任何的差池,她身為一個母親和火族的太後,對她自是不會輕饒。
只是,此時此刻,塞恩說的對,搶救火兒的性命最要緊,現在什麼也比不上讓兒子醒來更重要。
「來人,把這個女孩押入水牢。」太後下令後,隨即掉頭走離。「你們跟我來吧!」
于是,馥柔兒被衛兵們強行拉了出去,大臣和御醫們則隨太後魚貫地步出寢宮。
★★★
回到皇宮的烈火至今已經昏迷了兩天兩夜。
御醫們的臉色越加凝重,而太後的焦慮和不安,更使得整個宮內彌漫著沉重恐慌的氣氛。
從寢宮里出入的大臣們亦只能交換著無奈與絕望的眼神。因為他們的王正靜靜地躺在床上,不僅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氣息還益加虛弱。
從烈火仍是王子時便跟隨著他四處征戰的路凡撕不忍看到王竟這樣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于是,他快步踱出寢宮,但不知為何,他的腳步不知不覺地朝宮內某處走去。
—會兒,他在曲折的回廊盡頭差點撞上由另一個方向走來正低頭沉思的塞恩。
「啊!對不起,路凡斯大人。」
塞恩收住心神,竟看到眼角帶有淚痕的路凡斯。他長嘆二聲,沒想到性情一向直來直往的路凡斯竟會
「塞恩,你低著頭在想什麼?要上哪兒去?」
這個地方是宮內一個十分偏僻的角落,會在這里
踫上塞恩,莫非他也跟他一樣……
「那你呢?路凡斯大人,你現在要上哪兒去?」
若沒別的事,一般人是不會來到這個荒僻而且人煙稀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