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穿著一身黑,帥臉帶著一抹桀驁不馴的笑,金發閃閃發亮,尾端還染上鮮艷的紅色。
「艾瑞克?!」她沉下臉,終于,她又見到他了。自從帶著她搭時光機器到二十一世紀,他就把她撇下不管,讓她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現在他總算覺得有點愧疚了是吧?
「嗨,妳看起來還不錯。」艾瑞克倒是一臉悠哉,自顧自地坐到姚伊智坐過的深紅色沙發上,從容地攤開兩手,兩只長腿交迭在一起。
「你不要神出鬼沒的,很恐怖。」她丟過去一雙白眼。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他神色自若地問。
「還是一樣,莫名其妙……」她走到他身邊,狐疑地質問︰「難道你也一點線索都沒?」
他聳聳肩,笑容促狹。「親愛的蘇蜜娜,要是妳能接受我的『提議』,也許我可以給妳我知道的線索。」
蘇蜜娜第二度丟給他白眼。
「不必了,我靠我自己就行。」他的提議就是他們一起當伴侶,但這對她而言是恐怖的折磨。陪艾瑞克一生一世?救命啊!
「既然如此……」他無所謂地撇撇嘴,頎長身子站起。「祝妳好運。」
是啊,她現在的確很需要好運,尤其又踫上跟艾瑞克搭檔,蘇蜜娜無奈地暗忖︰希望他可不要泡女人泡到忘記她的存在,把她丟在這里一年半載,到時候她恐怕已經活不成了。
「對了,妳跟他好像怪怪的?」艾瑞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用一種疑惑又試探的口氣詢問,湛藍的雙眼凝睇著她的臉孔。
「他?」
「姚伊智。」他臉上的笑容帶著嘲諷的味道。「我覺得妳跟他的『氣氛』不大對勁。」
蘇蜜娜驀然恍然大悟,凜容怒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攤開雙手,一副任務在身的態度說︰「蘇蜜娜,我現在跟妳是生命共同體,要是妳出了什麼事情,我也月兌不了責任,妳說我該怎麼辦?」
「我會出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他的眼楮看進她的眼底。「妳告訴我……」
「不會有任何事情。」她篤定地回答。「艾瑞克,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艾瑞克不置可否,又是一臉莫測高深的笑。
他似乎知道什麼。蘇蜜娜不禁這麼想。但或許他更知道即使說出口,依舊無法改變即將發生的事。
姚宅的外觀像一座哥德式教堂般宏偉,但內部裝潢卻加進了古典東方的味道;偶爾可以望見精致的大紅燈籠或是角落一盞小巧的日本和風燈籠;牆上掛著中國水墨畫;壁爐上方擺著來自南亞的飾品……甚至還闢有一間特別房,專門放置姚意杰到處搜羅來的東方藝術品;地面上鋪著西亞的幾何花紋地毯,非常有異國風味。
姚意杰的品味還真有趣。雖然自小移民美國,也在此處開創事業,但骨子里還是偏愛東方。
蘇蜜娜只要一有空閑,就會在姚宅內東逛西晃。難得可以參觀真正一百年前的住宅,她連小角落都沒錯過。
就她平日觀察,姚家宅院相當寬敞,加上外邊的園子,大概佔了整座山丘一半的範圍了,可是里頭卻住了一群不快樂的人……
姚意杰的兩個老婆從來不一起共進餐點。姚伊智幾乎都在自己房內用餐,而他的母親她到現在都還無緣見到;姚勁賢他們似乎已習以為常,沒有任何異議,真是詭異的一家人。
蘇蜜娜爬上宅子最頂端的閣樓,眼前赫然出現一個特別的小角落,空氣中彌漫著特殊的藥味,地上鋪著圖樣奇特的毯子,木桌上擺放一排白色蠟燭,陽光從窗口射進屋內,剛好照到放在桌上中央的自留聖母像,周遭靜誰,顯出一絲詭譎氣氛……而姚勁賢的母親正面對著桌子,虔誠地跪在毯子上,雙手交握,似乎在祈禱。
蘇蜜娜考慮了一會,覺得此時還是應該退開,不管她在做什麼,現在都不是打擾她的好時機。
但姚勁賢的母親早已注意到她,她微笑出聲叫喚︰「蘇醫生。」
蘇蜜娜一驚,停住腳步。「是。」
她飽滿的臉上露出慈母般笑容。「妳好像在找尋什麼,也許我可以幫妳的忙。」
她在找什麼?她在找那個寫信給她的人,還要問那個人到底要她履行什麼約定。蘇蜜娜心里掠過一陣陣疑問,但如果真對眼前的婦人如實說出,恐怕她馬上會從醫生的身分變成病人。
「姚夫人,我只是對這房子很好奇,所以到處走走看看,希望我沒打擾到妳。」她客氣地說,而姚夫人瞇著眼看她,眼神銳利。
「妳好奇的是屋子嗎?」
蘇蜜娜愣住。「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姚夫人嘴角揚起的笑容頓時意味深長。
「我知道勁賢為什麼請妳來,妳只要做好妳該做的事情就行了。」隨後,她又恢復平靜的面容,轉頭專心地面對著聖母像,嘴巴喃喃自語一些詭異難解的話,彷佛剛才什麼都沒說過,搞得蘇蜜娜一頭霧水。
她是什麼意思?姚勁賢請她來,不就是為了治好他大哥姚伊智?難道還有其它理由?
眼看姚夫人根本不再理會她,蘇蜜娜只好抱著滿月復疑惑離開閣樓,腦中浮現姚勁賢誠懇的神情,還有姚伊智知道她是醫生之後對她的防備。這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因為太過專注于想事情,蘇蜜娜踏下階梯的時候,竟然撞到一名身材高挑縴細的女子;她似乎一直在這邊窺伺似的,剛才蘇蜜娜要上閣樓的時候就已注意到她。
女人的打扮像是活在更早的年代、服喪中的婦人,從頭到腳都是黑的,臉上用一層黑紗遮掩住面容,身上穿著高領長袖衣裙,雙手戴黑手套,裙子長至地板,幾乎要拖地了,連腳上穿的都是黑鞋。
現在是夏季,穿這樣不會熱嗎?
蘇蜜娜光是看著她都覺得要流汗了,她想上前跟女子交談,卻見女子倔傲冷淡地撇開臉,又往閣樓看一眼之後,翩然往東廂房移動,根本不甩她。
這屋子里還真住了一群詭異的人類。蘇蜜娜搖搖頭,無奈地往另一邊移動,絲毫沒注意到那女子在她離去後,停下腳步轉身,眼中綻放冷酷的光芒。
「那是二夫人。」
「二夫人?」
「自從去年底老爺死了之後,二夫人就一直穿著黑衣服,還把臉遮住不見人,也不開口說話,整天就待在她的房間里。唉!這也難怪,因為老爺實在很愛二夫人哪……」司機老吳感嘆地說著,又喝了口冰啤酒。蘇蜜娜也跟著陷入沉思中。
自從在閣樓下撞見那名黑衣女子後,她一直覺得好像有根刺鯁在喉嚨般難受,一定要找人解決她的困惑。
于是她帶著冰涼的啤酒到佣人房,「賄賂」已經在姚宅工作大半輩子的老司機,把他拐到庭院,兩人坐在花圃里談天。
老司機的個性豪爽,不像其他佣人說話有顧忌,他總會捻捻自己的白胡子,像是在緬懷過去般說著已逝的故事。
雖然老司機說的不見得都可信,但對她卻是重要的線索來源;她實在非常非常需要有人提供情報,尤其當工作搭檔非常不可靠的時候。
老司機又說起了姚意杰跟二夫人認識的經過。原來姚伊智的媽媽是他爸爸的私人護士,原本只是來照顧他爸爸的身體,卻沒想到照顧到最後竟然懷孕了,這讓當時雖然已經娶妻、卻還沒有孩子的姚意杰非常開心;而事實上他也老早就愛上了姚伊智的媽媽,更藉此將她納為二房。感傷的是,大夫人竟然隨後也有了身孕,于是兩個相差不過三個月的兄弟誕生了,也開始了這個家的不安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