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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懷元再度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他抬眼看牆上的鐘——晚上十點多。
凌子韻趴在他身上睡得很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伸出手,輕輕撫模她柔軟的頭發,心里竟莫名覺得幸福。
會覺得生病是件快樂的事,別人听了大概以為他發神經病。
其實,他明白這樣的心情是為什麼.因為她陪在他身旁。
「我該怎麼辦?」凝視她的小臉,他喃喃地說。口氣是如此無奈。不驚動她,他悄聲下床,進浴室沖澡。
他該怎麼做?
旋開水龍頭,溫熱的水從他的頭上傾泄而下。
本來只想疼愛她.卻沒想到竟會真的動心,已經動心,就無法再收回,愛了,就希望對方也愛自己……他一直覺得,即使凌子韻說愛他、喜歡他,但他始終不真信她的話,也從不當一回事。而現在……就算她的愛是錯愛、是依賴、甚至是寂寞,他也希望能擁有她。
走出浴室,耿懷元見到凌子韻已經醒來,她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
「元……」凌子韻語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睡著了。」本來還說要照顧他,結果竟忍不住就睡著了。
「哎,」耿懷元故意搔搔頭,調皮地說︰「難怪我夢到被一只豬壓得透不過氣,一醒來才發現是原來有個人趴在我身上睡覺。」
「我才不是豬!」她抗議地嘟嘴。
真可愛!見她漲紅一張俏臉,水女敕的肌膚泛出嫣紅的色澤,是那樣動人,讓他……
怎麼了?凌子韻覺得他瞧她的目光有著超乎尋常的熱切,那讓她渾身不自在。
「元元,我回家了,明天再來找你。」凌子韻猜想也許他累了,還是讓他多休息。
「你要走了?」耿懷元不自覺口氣急迫地問,仿佛希望她留下。
凌子韻愣了愣,點頭,「嗯,已經超過十一點……」真怪了,以往不都急著趕她走?
「喔……」好像也沒理由不讓她走。
看到耿懷元露出落寞的神情,凌子韻頓時心生不忍。她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他看起來很難過、很沮喪?
「元元,你舍不得我走哦?」她故意開玩笑地說。
「是啊。」
對上他坦白的眼眸,凌子韻一時手足無措,低下頭。他怎麼了?他應該會翻個白眼,趕她走啊,怎麼會……真的好奇怪……
「好吧,那你把你的床分出一點位子,我就陪你嘍。」抬起眸,她又笑吟吟地說,這樣應該就可以嚇到他了。
她對他果然……耿懷元沒有回話,只深深地凝望著她,她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只是一場追逐輸贏的游戲?她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他跨步,走到她跟前站定。
「子韻,你愛我嗎?」他溫柔地問她。
「我……」原本該順口而出的「愛」字卻因他炙人的眼神咽在喉中,出不了口。奇怪,為什麼她會害怕?
「愛我嗎?」他的俊臉更加逼近她,再問一次,絲毫不打算放過她。
「愛啊。」她低聲地說,卻不敢抬眼看他,他真的好怪。
雹懷元露出笑容,輕聲地說︰「子韻,給我一個晚安吻。」
好奇怪,為什麼她會發抖?她到底怕什麼?凌子韻飛快地往他的臉頰香一個,心里只想趕快離開,她不懂他異常的行為、口氣、眼神,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也變得莫名膽怯?
雹懷元沒讓她逃成,雙手用力緊圈住她,熱烈地吻她的唇,他想讓她知道他愛上她了,而這愛夾雜著濃郁強烈的渴求。而她呢?她心里是否也有團火正等待他來點燃?
面對耿懷元突如其來的熱情,凌子韻驚訝得全身僵硬,她被他鎖在懷里,動彈不得。
她感覺到他的舌頭強勢地進到她的唇齒間,霸道地索求,她直覺地扭動身子想抗拒……他到底怎麼了?
「別怕,我會對你很溫柔……」他柔聲地對她說,輕輕解開她的制服鈕扣。
「我……」凌子韻心里有股莫名的恐懼感,她知道他想做什麼,從一開始接近他,她就知道了,但是……
凌子韻身子一縮,想後退,腰被他強硬地摟住。
「不要緊張,」他安撫她︰「我不會太急……」
她閉起眼,感覺他炙熱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告訴自己不要怕,這沒什麼,很快就過去了,她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小孩,但身體卻騙不了人地猛發抖……
他將她推倒在沙發上,伸手她柔軟的身子,結實的胸膛緊壓著她,他附在她耳邊低語︰「你怕我……」
她很快地搖頭,眼眸卻始終沒睜開。
「我讓你很難過?」他撥開她額上的劉海,溫柔似水的輕吻落在她長卷的睫毛上。
「不……」她仍緊皺著眉,無法直視他,身體因他的觸模、他的吻有了令她恐懼茫然的反應。
「那為什麼不看我?」她讓他覺得自己仿佛在懲罰她。
「我……」她緩緩張開眼,眼角不自覺落下淚,她一直以為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現在她才明白,其實她沒自己想像中勇敢。他說對了,她還是個小孩,不知道怎麼處理恐懼,不知道怎麼接受一個男人的。
如果這是他想趕她離開他身邊的方法,他成功了,可是她還以為他已經明了她的感情,她以為他願意等她,結果……
「子韻……」他焦急地拭去她的淚,他嚇到她了?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渴望,他已經不想再把她當成小妹妹般看待,而這反而讓她害怕?
「不要!」凌子韻咬緊牙,猛地將他推開,拿起丟在地板的制服上衣穿上,「我不要你踫我……」她背對著他,扣鈕扣的小手不停地顫抖。
這句話瞬間狠狠傷了欣懷元的心,對她滿腔的熱情與愛意被澆了盆冷水,他不期待她會熱切地回應他,但至少不該是這般冷酷的羞辱。
對她,他果然只是無聊生活里的調劑?只是一場戀愛游戲里的男主角?
雹懷元起身,緊拉住她的手,「我不想玩小孩子的戀愛游戲,如果你不想要我踫你,以後別再來找我!」
凌子韻看著他陰郁的俊臉,第一次感覺他是那樣陌生。
小孩子的戀愛游戲?她對他一直很認真的……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忍住淚轉身跑開。
踫!
大門關上,耿懷元頹然地坐進沙發里。活到二十八歲,他從未像此刻如此懊悔過。
第六章
八點半,再不走就來不及……
雹懷元站在玄關,發愣了好一會,深深吐了口氣。
他在等什麼?等她?
凌子韻已經一個禮拜沒來按他家門鈴,沒來催他接她上學,沒到他的診所騷擾他……一切突然變得平靜,仿佛她從不曾出現在他的世界里。
但是,他總會準時六點半起床,然後像個傻子般期待門鈴聲。可能隨時會響起,即使早已過了她的上學時間……幫病人看診時,他總不時心不在焉地想著︰她今天會出現嗎?直到下班回到家,面對空蕩蕩的屋子,他才恍然明白,她不會來了。
他是個笨蛋。
雹懷元離開立雲大廈後,直接開車前往診所,心情始終郁郁不樂,甚至忍不住咒罵自己。
他急什麼?又不是沒追過女人,干嘛把她嚇跑?她還是個高中生,會怕是很正常的,他干嘛要多吼一句「別再來找我」?
這下可好了,看來她真把他當成大野狼,也許再也不想見到他……
糟糕的是,他想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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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是感冒,後來就老覺得我的耳朵好像被塞住,結果拿棉花棒掏一掏,竟然就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