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萬垂青在遠來飯店調派來幫忙的外勤人員虎視耽耽的注視下,快要尖叫捉狂時,她的工作終于全部完成,她甚至不用思索,馬上拔腿就逃。
她以驚人之勢鑽進電梯,等不及電梯門緩慢闔上的速度,她像是被蟑螂爬上身似地,火速連扒帶拉地將身上繡有女乃油盒子四個字的白色圍裙給扯下,扔在地上,就差沒有踩在上頭以泄心頭尷尬的窘意。
「呼!」她大口深呼吸著,雙眼的視線緊盯著電梯上的液晶面,專注地看著數字跳動,而不是地上那塊礙眼的白布。
「叮。」隨著電梯發出的聲響,兩扇門跟著緩緩開啟。
「甜點廚房」四個字在遠遠的彼端映入萬垂青的眼簾里,站在甜點廚房門楣下的一對男女很自然地也進入她的視野範圍內,兩人登對的模樣在她的視線中異常清晰,周圍的景象頓時成了失焦的模糊。
不明所以地,萬垂青一踏出電梯就問身躲進電梯旁擺放的盆栽後,動作就像剛剛逃離會場般敏捷而不帶意識,完全地出于本能。
那是渥夫沃……她微眯起眼,他身旁的女人就是那次在粉紅緞帶和他一塊兒用餐的女人,她記得她縴細勻稱的高挑身材以及白皙迷人的外貌。
他們怎麼會在這里?他們在說什麼?他們是什麼關系……」連串的問題在她心頭涌出,她不自覺地蹙起兩道秀氣的眉毛,恨不得她躲藏的盆栽能自動往前挪近五十公尺,這樣她的一堆問題就能靠偷听來解決。
遠端——
「你沒事裝丑干麼?」渥夫沃瞪著臨浮雲。
「你也覺得很丑嗎?」她對他眼底厭惡作嘔的神情沾沾自喜著,「我告訴你,我可是有高人指點,自然門的狂風親自開班授徒,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光是沖著這點,我的丑絕對是世界之最。」
「神經病。」他啐著,「這麼喜歡你干麼不整張臉通通弄丑?搞得一半能看、一半難看,這之中的動機顯示你這個人心態不正。」
他不掩飾的啐語引來她銀鈴的笑聲,身體因劇笑而輕微的晃動,也揚動了垂在右頰上的黑發,露出隱藏在長發下的丑陋,引來他的興趣。
「嘖嘖,靠!你還真是徹底,半張臉你毫不浪費,完全利用到極至。」他傾身靠近她,撩起她的長發,原以為她只毀了自己頂多四分之一的臉,沒想到……
「嘖嘖嘖!」他仔細端詳著原本該是細致皮膚的臉頰,如今卻換成斑駁不堪,有紅有紫有白有焦黑,甚至有凹凸不一致如蜈蚣般扭曲長疤,以著數條力勢縱橫竄爬她的右頰,驚人的勢力範圍從額頭波及到眉毛形成斷眉,再往耳朵延伸到頸項,她的半張臉簡直就像被炮火炸過般,只有殘破、惡心、令人觸目驚心。
「如何?極至的美麗與極至的丑陋,這樣沖突的形象絕對令人印象深刻吧!」
「你有病。」渥夫沃搖搖頭,放開她的發,「你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是嗎?會嗎?」她眨著無辜的黑眸,一只手掩住口故作驚嚇,「噢!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他搖搖頭,「想必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這個一直沒有露面的遠來飯店董事長,成功地打響了我們飯店的名聲。」
「廢話!」她故作嬌弱地傾倒在他的懷中,「這段時間我不停地接受各大報章雜志的專訪,我虛弱的身體都快禁不住了呢!咳咳……我說渥大先生,你要如何報答我啊?」
「報你的屁!」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她,「別像攤爛泥一樣粘在我身上。」
「哎呀!」臨浮雲低呼著,一個巧勁暗施,縴細的身體又倒回他的懷中。
渥夫沃靈敏地就要閃開——
「你躲吧,反正你沒心沒肝早就是事實了,哎!只是枉費我在忙店務之余,還不忘費心盯著手下幫你找到一本死亡之書,哎!無奈我對你的一片用心啊!」她低聲的自語成功打退了他的閃躲,她柔軟的身軀嘟嘟好地躺進他乖乖伸長的手臂,兩人搭配得天衣無縫。
「你說什麼?!你說你找到那本該死的書了?!」
「叮咚!」她彈著手指,贊賞有加地道︰「真好,你的貓耳沒有因為你的幻化成人而有所退化,我說得這麼小聲你還能听得清清楚楚,真是了不起呢,」
「那本書呢?」他懶得和她廢話。
「在我的辦公室桌上。」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扔在桌上?!」
「唔……很重要嗎?」她又眨眨眼,「並沒有人你爭我奪的跟我搶這本書啊!也沒有人出高價賞金要自然門讓出這本書啊!」
她不以為然的輕拍他的手臂,「渥夫沃,你電影看太多了,這本書沒有人把它當成一回事。」
「它對我的意義很重大。」他狠狠地道。
她吐吐舌,難得地不發表意見當做是認同他嘍!
「你看過沒?里頭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回去聖界?」
她搖搖頭,「我雖然會說古埃及文,但對古埃及文字並不熟悉,我看不太懂。」
「沒關系,有人懂。」
「啊?你不懂嗎?」
「哈!你以為一個沒父沒母,在『紅土』里為了生存而被迫不斷廝殺的野人會有機會識字?」他嗤之以鼻。
「那誰懂?」
「地司忒。」
「就是另一個有家歸不得的貓?」
渥夫沃點點頭。
「哎!」她大大的嘆了口氣,「好吧!送佛得送上西天,我就辛苦一點,幫你翻譯好了。」
「不用這麼麻……」
「這、是、我、的、書。」她臉色一變,「不是我翻譯,你也別想看。」
渥夫沃瞪著她,眼露凶光,騰騰的殺氣盛焰將他的氣極表露無遺,卻仍舊無法嚇著她。
「想嚇我?」她不客氣的打了一個呵欠,「我覺得你把嚇人的精力留來快快決定你是要讓我翻譯或是拒看會比較有效率,快唷!我改變主意的話是任誰也難改變唷!」
「你真的有病。」
「謝謝贊美。」她當他的話就是同意,吟吟地笑著,「哎呀,我怎麼突然覺得四肢無力啊?渥夫沃,我沒有力氣走到辦公室耶,你說怎麼辦?」
能怎麼辦?這個女魔頭,
他彎下腰,將她攔腰抱起。
她的笑聲像銀鈴般流暢地跟著響起。
躲在樹後的萬垂青緊緊拉扯著樹葉,她的表情五味雜陳,有驚嚇、有恐懼、有難解……還有深深的失落感。
她听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但不管是那女人駭人的右臉頰,或是無畏她毀了容的渥夫沃,甚至是他們之間的親昵通通都讓她大大的震撼。
她皺起眉,撫著心口。
這震撼的力量太過強烈,強烈得讓她的心頭劇烈的發麻疼痛。
「好痛!」她慘白著臉,默默地離開盆栽,往他們的反方向踉蹌離去。
第七章
「喵——」淒厲的貓叫聲在巷弄里回蕩,十指盡出的貓爪在地上刮出一道又一道的爪痕,道道深刻鮮明。
「喵——」悲慟的哀嗚回蕩著,巨大的貓身在積水的泥濘里翻滾,痛苦地伸展著身軀直到極至也無法消除從體內深處爆裂開來的疼痛感,它只能不停伸展、打滾,惹得全身毛發沾滿污泥,糾結纏粘成一團一團。
突然地,大貓躍起身,背脊劍拔弩張地彎弓著、高豎起尾巴、沾濕垂落的毛發根根張狂地豎立起來,它龐大的身軀在路燈投影下落在巷底牆面上,形成一個巨大駭人的影子,天空灑落的綿密雨絲不時地干擾著光線,造成影子時而晃動時而縮小、放大的效果更加嚇人。
「喵——」充滿威脅的嘶叫從它喉際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