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欞上的全蘭黛吹著晚風,一邊聆听著熟悉的「藍靴子貓先生」故事,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微笑。
她的微笑讓躲在一旁悄悄打量的郭藹明高興得直點著頭。
一整天下來,微笑都淺淺地掛在這孩子的嘴角沒有離開,在院里長大的小朋友雖然都在她全心的關愛下長大,但是孩子們內心深處的遺憾是無法用關愛填平彌補的,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問題,蘭黛雖然熱情、活潑,好像沒有任何煩惱能夠難倒她,但是她從沒有打從心底愉悅的笑過。
曾經,這樣外熱內剛的小女孩讓她深深頭疼著,生怕她永遠都無法對外人敞開心扉,不過……
「院長,小家伙們都睡了。」賽爾凱克從郭藹明身後的門內走出來。
「謝謝你。」她看著似乎改變全蘭黛的大男孩,表情充滿慈愛,「今天讓你辛苦了。」
「我也玩得很開心。」在院長面前他像個十八歲的大男生,少了一貫的優雅,多了些羞赧。
「蘭黛在那里,你去找她吧!」
「院長,我有些心意,希望您收下。」他將口袋里的支票放到她的手中。
「謝謝,謝謝你。」贊助金對育幼院是最有利的幫助,郭藹明沒有矯情地推辭,只是心懷感恩地道著謝。
賽爾凱克在她的眼里看到幾乎奪眶的淚水,他不知所措的給了她一個大擁抱,然後搔著頭,道︰「院長,我去找蘭黛。」
遺忘了千年對親人的渴望,他在郭藹明身上找了回來,她讓他想起了記憶深處的老母親,對她,他不自覺地就放下了身段,像個面對母親的小兒子。
「去吧!」她將手里本來要端給全蘭黛的綠豆湯遞給他,「給蘭黛的。」
「好。」他端過綠豆湯,目送著郭藷明進到她的房內後才轉身朝全蘭黛走去。
「故事說完了?」全蘭黛含笑看著他。
他點頭,將綠豆湯遞給她,然後在她身旁坐下,「小朋友真可愛。」
「天天陪著,可愛就變成可恨了。」她舀著碗內的綠豆,臉上閃過抹惡心,「今天很謝謝你。」
「別客氣。」
「我是真心的。」她舀了一湯匙的綠豆湯到他嘴邊,「今天你的陪伴對他們意義重大。」
他張口喝掉湯匙里的綠豆湯。
「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啦!」全蘭黛又舀了一口,「小時候我總希望有個大人能陪伴在我身邊,陪我玩、說說故事也好,甚至什麼都不做,只是陪在我身邊靜靜的听我說話都可以……」
賽爾凱克听著她說話,一邊喝著她一口接一口遞到嘴邊的甜湯。
「今天我看著你一件件完成我小時候一直渴望的事情,雖然我不是受益人,但是總覺得有種遺憾被撫平的感覺,心底突然輕松起來。
「所以我誠心的謝謝你。」
他看著她嘴角的笑容,彷佛看到兒時的小女孩內心的呼喊在多年後終于得到響應而釋然,他的心底不禁為她而柔軟起來。
他伸出手掌,貼上她的臉頰,「妳會踫到一個好男人,他會好好照顧妳、疼惜妳一輩子的。」
「希望這個願望也能成真。」她挑起眉,心底翻攪澎湃著,從他手掌傳來的暖意像是經由臉頰直達她的心般讓她溫暖。
她又舀了一匙的甜湯到他的面前。
「妳不喜歡綠豆湯?」
「啊?」被發現了?
「院長指名要給妳喝的。」他卻喝了大半碗去。
「呃……我想說你剛剛講故事一定很渴,所以體恤你,讓給你喝吧!」索性,她將碗塞回給他,不再一湯匙一湯匙地悄悄騙他喝下肚。
「全蘭黛!」
「好嘛,你喝嘛!」她笑著,不自覺地對他撒起嬌來。
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撤下了高築多年的心防還沒發現。
「謝謝你送我回來。」全蘭黛站在家門口昏暗的樓梯間道著謝。
「不客氣。」賽爾凱克雙手插在褲袋里,低垂的夜幕帶來了涼爽的溫度,不知怎麼地該是宜人的氣溫卻讓他的雙臂起著疙瘩。
「還有你的衣服,也謝謝你。」她想起穿在身上一天的襯衫。「我洗干淨以後再還給你。」
「不客氣。」他保持著嘴上的微笑,「進去吧!」
她點點頭,「再見。」
「Bye!」
她轉過身,掏著鑰匙。
「對了!」
「嗯?」他看著她轉過身又轉回來,眼楮竟然覺得眼花撩亂,暈眩感跟著侵襲,他搖了搖沉重的頭,試圖甩掉頭昏眼花的狀況。
「你的錢,我會還給你。」
「什麼錢?」
「我看到你在離開育幼院前塞了一張支票給院長。」她道,「這錢我會還給你。」
「妳為什麼要還給我?」
「你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陪院里的小朋友,又是買花、又是糖果、又是包水餃、又是騎馬打仗、說故事的,大家都很開心,沒道理讓你出力又出錢。」
「所以妳要把錢還給我?」
「嗯。」
「妳想把我的功勞搶去?」
「呃?」
「今天我的行程表是空白的。」搖頭只會讓他更加頭暈,賽爾凱克伸出手按摩著太陽穴,換個方式讓自己提神醒腦。
全蘭黛滿臉的問號,不了解他的意思。
「所以是你們大家陪了我一整天。」他的鼻頭搔癢,突襲的鼻水隨著他的搓揉流到鼻尖凝聚成一顆晶瑩的小水珠。「水餃我從沒包過,騎馬打仗的游戲我也很久沒玩了,更不用講說故事了,妳沒看到一個個小家伙眨著漂亮的黑眼楮認真的听我說故事的表情,那感覺真的是棒極了!今天我很開心,根本就沒出到什麼力氣。」
她看到他的鼻水連忙掏著身上的口袋找面紙,但遍尋不著後,她索性拉著過長的衣袖踮起腳尖替他擦著鼻水。
「我出錢讓院長去買些玩具給小朋友們玩,我的心意和功勞妳也要搶?」才拭干的鼻頭再次滴下鼻水,賽爾凱克主動湊近她,低頭在她伸長的手腕上擦拭。
「好了,我要回家休息了。兩天一夜沒闔眼讓我頭昏眼花,妳也快點進屋休息吧!」突然的低頭讓他眼前一黑,他強提著精神不讓她有機會跟他爭辯。
「是。」她乖乖地應著,對他的心意,內心充滿感激與感動。
「再見。」這次不等她開口道別,他就徑自轉身下樓梯。
全蘭黛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這才轉回身將手中的鑰匙插進門孔內。
「哈──啾!」一個噴嚏聲在樓梯間響起。
她聞聲走到樓梯口探出頭往樓下瞧。
「你還好吧?」她喊著。
「沒──哈啾!炳啾!」連著兩聲又急又快的噴嚏打斷了賽爾凱克的話,他大手抹著泛濫的鼻水,仰起頭回應著她,「沒事。」
「你等我一下,我進屋里拿面紙讓你帶著。」
「不用麻煩了,我到──哈啾!炳啾!炳啾!」
「你一定被佑佑傳染到感冒了。」
「小孩子的病毒哪──哈──哈啾!」
「我去拿面紙,順便拿個成藥讓你吃。」全蘭黛丟下話,縮回頭,沖進家門拿面紙。
「不用啦,我回家睡一覺就好了。」一直拉長的脖子讓他不適的低下頭,前後左右的搖晃著腦袋,肩頸的僵硬和疲憊已經向上蔓延到他的腦袋,他覺得項上人頭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樣。
「我要回去了。」他大聲的丟下話,繼續往下走。
「賽爾凱克!」沒一會兒全蘭黛就追下樓去,手里多了一大盒的面紙盒和伏冒錠。
「砰!」一聲巨響,接著是一串的滾落聲。
听到巨響,她急急加快下階梯的速度,四階並作一階的往下跳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