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門板,昏昏欲睡的腦袋說什麼也沒辦法將腦海里靦腆的容貌和聲嘶力竭的聲音重迭在一塊兒。
「你可不可以將你腦袋里的女圭女圭具體化的描述出來?!
「……我實在搞不懂一尊女圭女圭對這個平面廣告能有什麼影響?!你這樣無建設性的堅持只會讓我們廣告部的企劃嚴重Delay……」
「……是!您是老板,老板最大!我這個賣命的小主管只好竭盡所能的滿足你的要求!」
門板突地被拉開,一張橫眉豎目的素臉和他對上照面,然後夾著火勢怒氣沖沖的席卷離去。
賽爾凱克抬高右邊的濃眉,現在他能將它們重迭在一起了。
「你真有本事,溫馴的小貓搖身一變變成只發情的母貓。嘖嘖嘖!凶狠潑辣。」他倚著門框看進辦公室。
地司忒沒回答他,徑自從懷里拿出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並且點上它。
「怎麼?新的照片還是不能讓你滿意?」他躺進一旁的黑皮沙發,手長腳長頓時讓兩人座的沙發縮小成像是單人座般擁擠。
「在我找到滿意的女圭女圭以前,你不用再浪費時間拍照片了。」他將雪茄放在桌上的咖啡盤內,任它在室內飄送獨特的香味兒。
「真是一個好消息。」他微笑。
「需要你時我會打電話給你。」
賽爾凱克點點頭,遲疑的問出盤踞在心里許久的問題。「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沒有。」地司忒听出他指的人,直截了當的回答。
賽爾凱克輕輕點點頭,陷入沉默。
「干麼?你在擔心他?」他望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口問道。
「他的個性不適合這個世界,我擔心他過得不好。」
「放心,討口溫飽的飯,他死不了。」
他蹙起眉,「你在暗示我得到貧民窟去找他?」
「我在暗示你這個世界沒活在鎂光燈下死不了人。還有,現在這個年代沒有貧民窟這種地方。」
「你在諷刺我還是在安撫我?」
「諷刺?」
「是的,你不喜歡我的工作,很不喜歡。」
「不喜歡?怎麼會?本公司下一季的豐厚收入還得仰賴閣下俊挺的尊容才能達成,我怎麼會不喜歡?」
「你知不知道我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樣夾棒帶棍的講話方式?有什麼不滿請你攤開來明講,溝通無法解決大不了就是打一場架──」
「打、架?!」地司忒咬著牙,黑眸轉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兩個字!我現在得坐在這里為了生計奔波就是拜這兩個字之賜!」
「你不要一直將你會待在這個世界的原因歸咎到我們兩個人身上,如果僅僅是無妄之災,我們苦等的那一年里,巴斯特隨時能讓你回去,沒讓你回去就是他也在處罰你。」
「我哪里做錯得承受這樣的責罰?!」
「我也不覺得我們在詳和的森林里打架有哪里罪大惡極。」賽爾凱克直瞅著他道,「結論是我們三個人都被趕出來了,而且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中國人有句名言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得活在這個世界再一次體會老、病、死的循環,我選擇心情愉快的去承受,你呢?」
地司忒不語。
「你以為我為什麼無條件的接下你的邀約替『床侍』拍平面廣告?」他坐起身,「我孤獨好多年了,我想把我的好友找回來。」
他瞇起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賽爾凱克尷尬的爬抓著頭上的鬈發,「我很慶幸和我一起被趕出森林的是你們兩個,而不是其它沒有交情的伙伴。地司忒,別再恨我們了好嗎?」
他的話讓地司忒的心柔軟起來,不過他俊臉上微浮的紅潮讓他受不了的翻白眼,「在粉堆中打滾,你倒是學會了女人說肉麻話的通天本領。」
「有點感動吧?」賽爾凱克把腳縮回,移到地上。「是不是想給我一個擁抱,慶祝我們的友誼恢復?」
「去你的!」
「別害臊啊!來來來,我的胸膛給你靠。」他作勢張開雙臂。
「收起你的嘻皮笑臉,你惡心得讓我想吐。」
他莞爾大笑,雙手撐著膝蓋站起身,「我走好了,你眼不見為淨,就不會想吐了。」
「快滾!」
「地司忒。」他走到門口,又轉回頭。
「還有什麼事情?」他哼著。
「我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如果你有能力,替我、也替你自己找一找他吧!」
「我會的。」他點頭,給他允諾。
比起賽爾凱克的隨遇而安,他這些年來的憤世嫉俗似乎是無端受罪,他自找的嗎?
他呢?
地司忒將雪茄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想起另一位老友。
他這些年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度日子?
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想要知道。
第二章
通常賽爾凱克一沾上枕頭都得睡足十二個小時才會睜開眼,再半昏迷的掙扎一個小時才肯願意離開床鋪;也就是說他一天得連續睡足十三個小時才能保持精神奕奕的狀態。
奇跡的,時鐘的指針才接近十一點,他的眼珠在眼皮下就開始緩慢的挪轉,眼睫毛也跟著微揚,離他上床的時間才過十個小時又四十九分鐘,他的意識竟然漸漸清醒。
他的鼻息在呼吸之間聞到一股極淡的糖味,甜膩的滋味傳進體內滲到五髒六腑,腸胃早他的意識一步率先在肚皮下鼓噪起來。
「蛋糕……好甜的味道……找蛋糕……吃蛋糕……」他翻身下床,嘴里嘰哩咕嚕的念著。
「親愛的,你去哪兒?」埋在棉被下的果女發現他的起身,也跟著坐了起來。
「我聞到一股甜味兒,我去找找。」他在地上凌亂堆棧的衣服山里抽出他的衣服,並且穿上。
「你餓啦?」果女將修長的腿挪移到棉被外,從肩一路到大腿根部側身出的S曲線相當誘人,她提出更誘人的邀約,「吃我?」
賽爾凱克的嘴角浮起微笑,「珊珊,我是真的餓,吃了妳我也沒有辦法止饑,反而會更餓。」
他的話讓她聯想到每夜他覆在她身上的綺麗畫面,她紅著臉將話題轉開,「你想吃什麼?我去弄給你吃。」
「蛋糕,我聞到蛋糕味,我想吃蛋糕。」
「我只會簡單的蛋炒飯,不會做蛋──」她噤口,用力深呼吸兩下,空氣里並沒有他說的甜甜蛋糕味,她瞇起眼,「賽爾凱克,男歡女愛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如果你想離開可以直接明白說,用這種伎倆實在不高明也很傷人。」
好歹她也是頗具知名度的模特兒,就算他真的是個難得的好情人,她也不會難看的巴著不放人。
「我真的聞到味道。」他揚起嘴角,保持在迷人的四十五度角,「我有靈敏的嗅覺,只要是能讓我食指大動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食物,就算我在很遠的地方,我都還是能夠聞得到。」
「是嗎?」所以這不是他想要離開的蹩腳借口?
「妳不就是我聞著味道找到的?」賽爾凱克靠近珊珊,低頭貼上她的唇,給她一個吻。
「少來,我們剛好搭同一部電梯,你還嫌我的香水味太濃。」
「妳怎麼知道我不是大老遠就聞著妳的味道跟進電梯里?」他聞著她身上的淡淡甜菊味,「妳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犯不著讓化學成份遮去這股好聞的味道。」
「我哪有什麼味道?」她湊近手在鼻前聞著。
「瞧,我說了我嗅覺靈敏吧!」他又偷香了她一口,「乖,妳繼續睡覺,我去外面找找是什麼蛋糕這麼香。」
全蘭黛費力的將圈著氣球的繩子一一系到她小推車後座的置物籃框上,在系最後第三十顆氣球時,她嬌小的身軀也埋在色彩鮮艷的氣球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