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覓得了把剪刀之後,發現她雙手遮著劉海的舉動,和煦的微笑,「你是不相信我的手藝,還是怕剪了劉海之後不適合?」
紅雲沒回答。
「若是後者,」他伸出縴細的手替她丈量著額寬,「你的額頭寬,剪了劉海之後可以修飾臉型,不會難看的。至于前者,你更可以放心了,我曾經學過美發,手藝雖不是最好,但也堪稱一流。」
是嗎?她懷疑。
「忘了我是狂風戶戶長?我可是以「易容術」聞名的,若是連個最基本的變換發型都不行,那我的能力豈不是要被質疑了?」他的技術可是從修剪假發上學得的。
「你真的要剪?」她還是不大放心。
「沒錯。」他拿出梳子替她仔細梳順劉海,「把頭發修齊不僅可以換換心情,看起來也干淨、舒服得多,你不會後悔的。」
見他已經開始替她梳理起額前的劉海,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只好咬著牙任他在她發上做起文章。
紅雲微眯著眼,狂風靠近她審視她的發長,然後舉起剪刀,一臉認真的標齊劉海,「喀嚓!」就是一撮劉海落地。
她透著眼縫近距離的打量著他的面容,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發上輕柔的移動感,也能感覺到他注視若由自己的專注眼神,他和緩的呼吸在她眼前平順的遞送著,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滑入了道熱流。
狂風輕揚起嘴角,「不要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好嚴肅。」
他勾勒出的優美唇形讓她臉一燥熱,她急急的閉上雙眸,任他三兩下修齊了她的劉海直到眉骨處。
「行了,張開眼去照個鏡子,現在這模樣清秀多了。」
緊閉著雙眸的紅雲透過耳朵听到他略帶中性的溫柔嗓音,一陣熟悉感掠上她的心。「你——」她張開雙眼,遲疑的開口。
☆☆☆
上官嚴皺皺眉、皺皺鼻、皺皺嘴,褐色的雙眸門著金色的光芒。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面對「上官企業」的元老們的齊聲詢問,上官嚴揉著太陽穴,放下了今天的頭版新聞。
「VuVu怎麼會和五岩牽扯在一塊兒?」
這個不知死活的八卦記者!「我不知道。」他搖著頭,斯斯文文的。
元老不接受這個答案,「VuVu歸你管理,五岩是您的管家,您不可能不知道。」
「嗯,所以呢?」
「所以您該跟我們解釋清楚。」
「嗯。」見鬼!吧麼事情一旦牽扯上VuVu,他就得要跟這幫老家伙開會解釋?「你們想要我解釋些什麼?」
「VuVu真的和五岩在一塊兒?」
「他們真的像報紙上報導的一樣,成天出雙人對?」
「他們同居在一塊了嗎?」
「停。」上官嚴舉起手,「慢慢來行嗎?你們該了解我受不了太大的喧鬧聲。」
眾位元老經過他的提醒,個個才驚覺到自個兒正和上官家最身縴體弱的主子談話,不諂如此激動。「對不起,我們會注意。」
「謝謝。」他咳了幾聲,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們剛剛也說了,VuVu由我管轄,而五岩是照顧我起居的管家,這兩個人平時和我往來最密切,同進同出並不代表什麼。」
「但他要是進到VuVu的住家……」
另一位元老接口,「孤男寡女不可能沒事發生。」
上官嚴正色道︰「VuVu好歹也是「上官企業」的首席代言人,她的人格你們不相信?就算你們不相信那也罷了!但五岩可是你們從小看到大的,他的人品可說是光明磊落,你們不會不同意吧?」
元老們無法反駁。
「況且……」他又咳了一聲,「你們看報導上的照片。VuVu和五岩都是面對鏡頭而且笑容滿面,若真的是見不得光、上不了抬面的事,誰會笑得這麼開心?而且還光明正大的面對鏡頭?」
元老們沉默不諳,思考著他說的話。
「顯而易見的這是八卦記者隨便拿照片亂做文章。」他頓了頓,「而你們卻相信了?」
元老們面面相覦。
「咳!我知道前不久我和VuVu不合的八卦消息讓你們緊張。」他體諒的道,「畢竟你們是求好心切,生怕VuVu這位產品代言人砸了公司五十周年紀念的活動、壞了公司的聲譽,這個我不怪你們。」上官嚴雙手交疊,「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完好的交代,請相信我。」
「嚴兒,您想怎麼做?」
「我不能再姑息養好。連同這次和以往,我要舉行一個聲明會,並且控告寫這篇文章的記者,一方面徹底杜絕所有不實謠言,一方面為公司五十周年紀念做熱身運動。」
眾元老低聲交語著。「嚴兒,您的意思是?」
「我出席這場聲明會。」
「這——」
「嚴兒,您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放心。」他虛弱的微笑,「再怎麼樣的承受不住,為了公司的聲譽,我非出面不可。」
「嚴兒……」他的一席話贏來在場所有元老的熱淚盈眶。這個主子對「上官企業」仍是投以很大的心血,不輸給任何歷任的主子,這份體認教他們怎麼能不感動?
「當然,VuVu也會出席這場聲明會。」上官嚴宣布,「這是我做最後的讓步,一旦聲明會結束,所有一切不實報導全都采取法律途徑,沒有得說情。」他嘆口氣,再次輕揉太陽穴,「我已經盡力了,希望你們不要再為難我了。」
「嗯。」眾元老一致答應。
上官嚴輕靠入會請室內的皮椅里,金色的光芒再度在他眼中閃爍,他俊秀斯文的外表能瞄騙所有的人,至于從不欺瞞的內在,外人卻無從得知。
當他是「上官企業」的當家主子上官嚴時,他以不堪一擊的柔弱姿態現身,藉此引發人類對弱者的憐惜心。對內贏得大家無怨無悔的支持付出;對外則以人類對弱者的低防御心來攻陷外界的一切阻力,攻其不備!
他可以幻化千百種不同人物、不同性子,但內在卻是相同的——心思縝密、用計之深,就像豹在獵取獵物之前的寂靜沉默,他的內在是高深莫測,無人踏入過的禁足之地。
第六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穿入紅雲的房間,幾乎當陽光悄悄的爬上床的第一刻,紅雲就睜開了雙眼。
「嗯」她伸了個懶腰,小心翼翼的挪開零零肥碩的雙腳,然後滑下床,躡手躡腳的踏進浴室。
她扭開水龍頭,等待著熱水的同時,她挺直腰桿,伸出細長的指頭撥弄著額前被狂風剪齊的劉海,看著鏡中的清麗人影。
有多久沒這樣細細的審視自己了?時間長得足以被她遺忘,打從十年前父親淬死的消息、繼承父親在韓國的五十間幼稚圍及他在台灣惟一的財產這楝日式平房、收養雩都、浮雲、雲海、零零四個孩子,一連串的忙碌接踵而來,她似乎沒有時間,也忘了要好好細看自己。自從認識了VuVu之後,她才開始記起該看看自己的模樣。
她撫了撫一直被她梳至腦後的細長揭發,過了肩、長及腰,發色雖帶著紅棕色,但細直的長發帶著光澤,倒也不失長發該有的美感。她摘去鼻粱上笨重的厚框眼鏡,湊近鏡子前端詳著自己。
也許是因為這幾年她為了配合孩子們的作息,每日早睡早起,三餐正餐,所以她雖然沒有保養的習慣,皮膚卻仍然粉粉女敕女敕,也因為沒有上妝的習慣,她的皮膚就像未染過色的白紙,襯托她更顯年輕。
同樣一張臉孔,經過VuVu的巧手打扮及她本身的柔媚氣質,她是嬌柔美麗、想讓人捧在手心好好呵護的可人兒。但在自己身上,刻意的老氣打扮卻是平凡得一點兒也不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