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虛的垂下眼瞼,為自己能夠嫁入富貴人家的這一天而感到罪惡深重,畢竟她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達到劉太原的要求,否則她也不會忍辱負重地以青樓女子的身份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來。
東方書泉在掀開她頭巾的一剎那,差點被她美麗的容顏惑住心神,平時素妝淡抹的她就已經相當動人,如今她的唇上又添了朱紅的胭脂,面頰也撲了粉白的蜜粉,讓她看起來格外艷麗迷人,也促使自己不忍移開視線。
瞧她性靈聰慧、姿容如畫,遠望如曉風楊柳,近看如初綻芙蓉,如此內在與外在兼具的女子,他何德何能可以擁有?
東方書泉滿意的將紅蓋巾擱置一旁,見她沉默不語,覺得相當有趣,或許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迷戀上她了。
不知道也好,否則她一定會因為自己突然轉變的態度而感到不知所措,畢竟她是那麼單純的一個女孩,被劉太原控制與利用實在太可憐了,娶她是惟一解救她的方法,同時也是他期盼的日子。
「從今以後,你就是這里的莊主夫人,任何事情,我都希望你能以這個家為優先考量,慎重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他話中帶笑的聲音,如在冰冷的空氣中點燃了火光,讓這緊繃的氣氛逐漸轉為緩和。
朱櫻點了點頭,表示听到他的話。她當然曉得今後的身份不容自己做出有損東方家聲譽的事,所以在言行舉止上更需要三思而後行。
東方書泉凝觀著她低垂的眼睫,密長的縴睫遮擋住她那盈盈的水陣,讓他看不見她真正的情緒。
他索性伸出手去,以食指輕輕抬起她的嬌顏;孰料他的手才一踫到她的下顎,立刻惹來她全身緊繃的反應,不禁令他輕笑出聲。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緊張,我還以為你對這一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朱櫻杏眼直盯著他的笑臉,深怕他隨時會做出逾矩的動作。雖然她的身子早已被他踫過,不過本性的害羞仍是令她很難放開矜持,與書泉親密的接觸。
東方書泉也不強人所難,識趣的放下手後,便轉過身往一旁走去,開始月兌下沉重的袍服。「我看你也累了一天,就先休息一下好了。我最近有要事要辦,大概要六、七天後才會回來。」他邊說邊更換衣服,一點也不像是剛完婚的新郎倌。
朱櫻愕然的看著他的舉動,在她還身穿大紅嫁衣的時候,她的相公竟然急著出門辦事?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一個逃避新婚之夜的好機會,然而她的心里卻是感到一陣酸意,為他的忽視而有些落寞。
她垂眸思索了一下,索性站起身子走向他,身上的瓔珞隨著起身的動作而響起清脆的聲音。
踩著優雅的步伐,她來到書泉的身旁,主動服侍他更衣,十足像個賢慧的妻子一樣。
東方書泉專注的在自己的腰際系上腰帶,沒注意到朱櫻正朝自己後方走了過來,直到她那雙柔軟的手觸及他寬闊的肩膀,他才猛然回過頭來,愣愣的看著她。
靶受到她柔媚的舉動,他的黑眸不由得溫暖了起來,沉醉在她溫柔的態度里,享受擁有良妻之後的不同體驗。
朱櫻認真的為他打理儀容,對于他的凝視,表面上無動于衷,心里卻是小鹿亂撞,深怕微顫的手指泄漏了自己緊張的心情。
東方書泉眼眸帶笑的看著她的容顏,隨口問道︰「如果朱老師知道自己最心愛的千金嫁給了我,不知他老人家會做何感想?」
朱櫻的手指僵了一下,愕然地抬起頭來,「原來你早就…」
「早就什麼?知道你的身份嗎?」他微笑地反問。
朱櫻抿了抿唇,無顏追問下去。
這樣也好,既然他都已經知道自己的一切,那麼她也不必為了保護爹爹的聲譽而處處提心吊膽,更不必老是冠用「柳絮」這花名,而無法恢復「朱櫻」這名字。朱櫻在心里思忖著。
她繼續佯裝若無其事的態度,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衣服上,默然不語的為他系上隨身攜帶的玉佩。
東方書泉完全猜不透她正在想什麼,只能借由她冷漠的表情,推測她腦子所思索的內容。
如果有一天,她的心能完全屬于自己,那該有多好?
「我也該出門了。」他拿起一旁的披風掛在手臂上,回頭對她交代,「用膳時間我會叫丫環幫你送進房間,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等我回來再替你一一引見家里的成員。」
朱櫻點了點頭,退開幾步,並低下臉去,十足像個小媳婦一樣,即使她身上還穿著厚重的霞帔,卻一點也不因為書泉在新婚之日就出門辦事而怨聲載道。
東方書泉盯著她那艷紅的彩妝,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只要想到往後這個小女人將只屬于他一個人的,這種欣喜若狂的心情便足以使他熱血沸騰起來。
要不是他有要緊的事纏身,非要親自處理不可,他真希望能夠享受兩人的新婚之夜,將她抱到床榻上面,再一次感受彼此旖旎的時刻。
東方書泉愈想愈是渴望,一股激動的已經慢慢在他體內燃燒起來,幾乎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
他索性伸長了手將她低垂的臉蛋抬了起來,並且在她冰冷的唇上烙下一個深吻。
他那溫熱的舌頭很快的深入她的檀口之中,品嘗她迷人的香味與氣息,留戀她那柔軟的唇瓣久久不去,直到他滿足地輕嘆口氣,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她。
朱櫻為這來不及反應的吻呈現呆滯狀態,只能眨動著迷蒙的雙眼,氣息微喘的看著他的舉動。
東方書泉輕笑的拍了拍她的粉頰,眼眸含帶深情地與她相望,直到發覺自己非走不可之後,才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留下他的妻子獨守空閨。
朱櫻直到書泉離開後,才恍然清醒過來,她不自覺的抬起手來輕輕撫模溫熱的唇瓣,感覺鼻息間還殘留他的氣息,他的溫柔仍繚繞在她身旁。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完全傻住了。原以為他會在娶了她之後開始對自己冷漠以待;想不到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柔體貼,絲毫沒有因為她身份而改變態度。
朱櫻環視房間里頭的擺設,緩緩的垂下手去。偌大的紅色蠟燭高高地燃燒著,照亮了屏風上的喜字,也促使自己的身影更形無助。
他待自己如此的真情真意,她該怎麼面對未來的生活?她又怎麼能夠利用他真摯的情感而傷害他呢?
朱櫻完全失了方向,心中也展開了良心與利益的拉鋸戰。究竟何方會勝利,她至今仍不清楚,唯有茫然的走向未來,才能知道答案了。
☆☆☆
「東方書泉,請留步。」凝露穿著一身深色素衣,站在東方布莊外頭久候多時,為的就是親自見到東方書泉一面,將一切事實內幕說出來。
書泉與黃浩兩人同時回過頭去,看見眼前這位似冷艷卻又熟悉的女子而露出疑惑的表情。兩人皆確信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名女子,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書泉看了黃浩一眼,索性先將要務擱下,朝著這名女子走了過去。既然對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他總不能失禮的當作沒听見,徑自轉身離去吧?
「請問姑娘是?」書泉禮貌的問。
凝露撇了撇撇嘴,淡然地回答︰「我是醉花樓里的人,凝露。」
書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醉花樓里的姑娘,而且還是朱櫻常常提及的姐妹。「凝露姑娘找我有事?」
她仍是一貫冷淡的表情,不屑的開口,「我來找你是為了談柳絮的事,我不希望她成了代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