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箏注意到爹的動作,也留意到爹眼中透露出思念的哀愁。
難道爹來這兒是為了找娘不成?華箏懷疑的想著。
「這兒已經大不如前了,就連醉芙蓉也都不再美麗。」她望著一旁的幾株芙蓉樹,現在已經是初冬時節,向來不曾遲開的醉芙蓉似乎已經有數年不曾開過花了。
華晏順著箏兒的目光望向了醉芙蓉,輕笑了幾聲,笑臉上雖然有些哀傷,卻也掩飾得體。「或許萬物皆有靈性,它們因為知道你母親不會再來探望它們,所以就忠心的隨著你母親離我而去。」
華箏對于父親的回答只感到相當諷刺;想不到連植物都有感情,為何爹當年就沒想到極力救娘呢?
「就因為娘的倩影早已不在,所以往事也都如煙消散。」她殘酷的說,同時也暗諷父親的無情。
華晏搖了搖頭,對女兒的態度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悠然地看著遠方,「箏兒,你要切記,這世間有許多事物縱然已經不存在,但是記憶卻猶如心頭上的痕跡一樣,永遠無法磨滅,也絕對是歲月無法改變的。」
華箏蹙眉的看著爹,有那麼一剎那,她似乎看見了爹的眸中泛著淚光,但她寧可相信那是湖面光影讓她產生錯覺,因為她爹是個不會流淚的人。
「爹,你懷念母親嗎?」她懷疑的問著。
華晏完全沒有反應,只是沉默的看著前方,就連眼瞼也沒有眨動一下。
直到他輕嘆了一聲,緩緩的垂下眼瞼,「是的,我懷念。」腦海就像被擲了一顆石子,慢慢的樣開一圈圈漣漪,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回憶。他感傷的閉上眼楮,感覺著記憶里的美好。「我懷念她的一顰一笑,懷念她的一字一語,她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我終究還是無法走出記憶的牢籠。」
華箏在爹充滿感情的告白中,看見了爹十年來從未展現的一面,也讓她相信爹與娘終究是結發夫妻的事實。
「如果十年前你能改變決定,那該有多好?」她感嘆的說,言語中有著濃烈的怨氣。
「錯了,縱然我改變決定,仍是無法扭轉一切。」
華箏不解的抬起頭來,對著爹眨動縴睫,「為什麼?」
華晏嘆了口氣,恢復了他一貫的沉默與平靜,他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後,隨即轉身往回頭的方向走去。
「爹,你究竟有什麼事沒有告訴箏兒?」華箏急忙開口追問。
華晏沒有回身看她,只是幽幽地回道︰「箏兒,這世間有很多事不知道會比知道的人幸福,你懂嗎?」
「不,我不懂。」她拚命的搖頭,對于爹的刻意隱瞞感到相當的不諒解。
華晏對于女兒的追問仍是不予理會,繼續往前邁開腳步,「箏兒,將來你一定會了解的。」
看著爹爹遠離的背影,華箏知道自己多年來的疑惑還是無法解開。
她惆悵的仰望風中搖曳的樹枝,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解惑的一天。
兮兮兮華箏原本打算到石洞里打坐練功,突然察覺到洞外似乎有閑人闖進,于是打消了習武的念頭,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種聖如此大腯,竟敢闖人屬于華氏的地盤。
她拿起芙蓉劍,踩著無聲的步伐來到洞口,只見一名黑衣人行動迅捷的穿過重重機關與陷阱,正逐步往她的方向探進。
華箏最恨的就是這些為了仙丹而前來打擾之徒,若不是因為他們的爭奪使仙丹變得重要,十年前爹早就讓娘服下了,也不會獻給那無能的庸君,還導致她與爹的關系絕裂。
一股怨怒之氣聚集成復仇之意,她以拇指頂開劍鞘,眯起一對眸子陰森森的盯著眼前不知好歹的黑衣人,打算今後遇到入侵者皆格殺毋論。
她深深的閉上眼楮,等待獵物的欺近,趁著黑衣人環視周圍之隙她瞬間拔劍出鞘,襲向入侵者。
黑衣人靈敏的以劍鞘抵住劍鋒,原本想要趁著空檔拔劍應戰,不過他看見華箏的容貌後,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箏,是我,別打了!」關震喊道,卻不知她有沒有听見?
華箏在刀劍互擊的聲響干擾下,完全沒听見對方的話,不斷使出靈動的劍招,朝對力的致命點刺去,幾乎殺紅了雙眼。
必震不能反守為攻,只能不停的退步以求安全,直到擋住華箏襲來的劍招後,不得不嘖嘖稱奇的大叫︰「哇,想不到數日不見,你的劍術更狠、更悍了,真是不得了。」
「關震?」華箏隱約間听見他的聲音,一時間愣住了,急忙收回了劍,看清來者,「怎會是你?」
必震心里吁了口氣,天曉得要是再與她這麼交鋒下去,他不被砍掉一條手臂才怪。
「我不是說過一定會再回來找你,怎不會是我?」
「你來做什麼?」
必震微笑的上前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了一下,以示他的思念之情。「我是來帶你一塊離開的,你願意跟我走嗎?」
「離開?」華箏被關震突如其來的言辭與動作給鷩愣住了。
「還記得前輩之前說過的話嗎?」他笑笑的取出當初前輩丟給他的玉瓶子,瓶口的塞子從未開封過,可說是完好如初的呈現在華箏眼前。「他說過只要我能將仙丹交回,就能換取你的自由,現在我就是拿它來換回你的自由。」
「等等。」華箏快被他給弄胡涂了,看著那只玉瓶子,她不敢相信的問︰「難道雲兒沒有服下它嗎?」
「是的。」
「為什麼?」她幾乎是以質問的口吻斥責,「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不是一直想要讓雲見遠離病魔的折騰嗎?怎麼不強迫她服下?」
必震被責怪得有些惱了起來,「我當然希望雲兒能月兌離病痛的折磨,不過我更不希望看見你被禁錮在這個地方,所以我要帶你離開,懂了嗎?」他在解釋完後,不忘扯開喉嚨大聲的喚著,「前輩,我是關震,我來帶走您的女兒了!」
「可是我」
「別可是了,前輩在哪兒?我想將藥親手還給他,然後帶著你快點離開。」他望著四周,再次大聲的喊︰「前輩——」
華箏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對于他選擇自己而放棄拯救雲兒一事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就無法失去雲兒……」
必震索性伸出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認真的回答,「你說得沒錯,我是愛雲兒,但找更愛你。縱然我無法在你們之間分出孰重孰輕,但是我仍強迫自己在你們之間做出選擇,因為你們都願意為對方犧牲,你懂嗎?」
華箏在他嚴肅的神情中,感覺到他選擇自己前的掙扎與彷徨,相信他在做最後的決定時,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所以才會如此急躁不安。
「奇怪,前輩怎麼還不現身?」關震連一刻鐘都不願多待,看著手中的玉瓶子,他干脆走到一顆臣石之前,將瓶子擱在上頭。「算了,我就將這瓶子擱在這兒,當作我東西已完整歸還,你跟我走吧!」他將東西放在巨石上後,拉著華箏的手腕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不到幾步,一陣奇風突然掠面而來,夾帶著泥灰與落葉,弄得漫天塵沙飛揚。
經過前幾次的經驗,關震早就習慣了前輩出現時的排場,所以在面對這排山倒海而來的強風時,自然可以從容面對。
等待塵埃落地後,華晏已經立于巨石之上,手中還拿著玉瓶于,挑眉的看著他們。
「這是什麼意思?」
必震拂去了臉上的落葉,牽著華箏的手上前解釋道︰「前輩,我已經將仙丹還給您了,現在箏兒可以隨我一塊離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