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在得到其中一位進城者的身分之後,回頭對衛兵揮手表示沒有問題,然後目光又瞟向關震身後的女人。女子不苟言笑的表情讓他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她站在五品官差面前還不懂得識時務的高傲態度,更是令他懷疑。
「關震,這位是你的朋友嗎?」李信指著華箏詢問。
必震回頭看了華箏一眼,只是給她一個笑容,很快的又轉過身子面對官爺,「回官爺的話,這是小的從外地找來的大夫,听說醫術精湛,有口皆碑,所以請她入城來幫小的看看關雲的病況。」
華箏因為他的答覆而不滿的擰起了眉;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她是大夫?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最痛恨的身分就是大夫嗎?
她在一旁牙癢癢地瞪視他,對于他所捏造的身分,她實在很想反駁,偏偏他與李信的關系似乎不錯,讓她無法在此時有任何駁斥的機會,因為那只會惹來旁人的質疑,而且還可能讓他們的身分泄了底,所以她只能握緊拳頭,恨恨的將這番羞辱給記了下來。
李信似乎接受了關震的解釋,而且還自動為眼前不尋常的事情做了一番解釋,「原來姑娘是外地來的有名大夫,難怪我覺得面孔生疏,一點也不像是咱們京城里的人。只是想不到這麼美的一個姑娘竟然還擁有高超的醫術,真是不簡單。」
必震見李信流露出貪財的本性,不禁在心里大肆嘲諷。「官爺若喜歡,改明兒您府上有人有需要時,小的一定幫您請大夫進城來,如何?」
李信聞言,一張肥肉橫生的笑臉當場凍住,「呸呸呸,你咒我啊?」
「不不,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以為」
「算了算了,真是亂七八糟。」李信早領教過關震那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所以也沒問工夫跟這小子玩口舌之辯,索性揮了揮手,懶得與他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必震仍是一臉謙虛的傻笑著,「小的口拙,還請官爺恕罪。」
李信本來想要交代官兵為他們開城門的,不過當他注意到關震額際冒出薄汗時,目光又開始打量著他,「你怎麼了?怎麼瞧你臉色蒼白、氣色不好,而且在涼爽的氣候里竟然也能流了一身汗?」
必震心頭凜了一下,沒一會兒隨即露出心虛的笑臉,附和李信的話自嘲道︰「大概是趕路太累了,沒啥體力,所以精神也不太好。」
「是嗎?」李信笑笑的拍拍關震結實的胸口,舉止間像是前輩予以打氣的親密,「瞧你這麼年輕就體虛喊累,當心你將來的妻子嫌你體力不行喲!」他毫不留情的使勁捶打,想試試關震的體能究竟有多差。
必震被李信這幾拳捶到幾乎岔氣,遑論他身上的傷勢才剛復元,這一捶,幾乎捶掉了他半條小命。
他咬著牙,拚命用內力抵住李信的蠻力,感覺到胸口的燒灼感已經從傷口處蔓延開來,雖然痛到頭皮發麻,不過他仍是繼續保持微笑,苦哈哈地應付道︰「呵呵,官爺真愛開小的玩笑,小的身無分文,哪可能討得到老婆嘛?!不像官爺您好褔氣,听說不久前官爺又看中了哪家千金小姐,準備迎妾了不是?」
「去去,誰要你多嘴了,趕緊帶你的大夫回去看關雲吧。」李信粗魯的推了關震一把,將他們推向了城門的關卡處。
「是,小的離開了。」關震帶著蒼白的笑容在心里吁了口氣,一只手不自覺的撫著微疼的胸口,趕緊拉著華箏的手離開。
華箏在一旁看出關震額際滑落一滴汗珠,目光下移,剛好瞧見他撫胸的動作,她沒敢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看著他撐過這一段,並且配合他的腳步離開此地。
李信卻在他們轉身離開之際,對他們的背影感到眼熟,一對濃眉不由得蹙了起來。
必震步伐維艱,女子神情冷淡,兩人的巧合出現讓他萌生了質疑。
李信直覺地開口喊住了他們,「關震,等等。」兩人因為官爺的一句命令驀地停下腳步,華箏偷偷的看向關震,等待他的反應。
必震則是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揚起了傻氣的笑容回頭望向官爺,「官爺還有何吩咐嗎?」
必震從容不迫的言行舉止很快的排除李信腦海里的質感,改口詢問道︰「前不久有一對男女盜賊闖入玄武府準備行竊,兩人行動失敗後,其中一名男子中了鄭將軍一劍,負傷逃出城外,不知你在外頭可否見過類似可疑的男女?」官爺從一旁拿出一幅圖,遞到他們面前。
華箏因為畫里的人神韻極為類似自己而倉皇的別開臉去,深怕官爺拿它來與自己比對一番,若是認出相似之處,只怕不單單是她的身分被發現,還有她隱藏許久的秘密都可能會被挖掘出來,那可不妥。
一旁的關震卻是神態自若的傾身仔細打量,他一會兒撫腮蹙眉,一會兒撓耳撇嘴,最後只是搖搖頭,微笑的說︰「沒有,沒見過。」「你確定?」李信懷疑地再問一次。
「官爺,小的要是見過,豈會放過爭取懸賞獎金的機會?」關震平靜的表情絲毫察覺不出破綻,讓人很難對他產生懷疑。
「說得也是。」李信看著關震,不再有任何質疑,立刻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關震笑笑的作揖之後,又繼續邁步往城里走去。
走在一旁的華箏不得不佩服他的反應能力及巧言善辯,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因為他的聰穎而贊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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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的天空,布滿黃昏的漸層色彩,仿佛覆蓋上一層紡紗一般,在橘黃色的夕陽沉落之後,換上神秘的黑紗。
一輪明月在昏暗的天空中逐漸綻放它的獨特光彩,取代太陽的地位,佔領整個空曠的天際。
必震與華箏兩人趁著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之前,加快步伐趕到目的地。
「我家快到了,只要走完這條路就可看見。」關震回頭對華箏說明,臉上的笑容因為目標的逼近更是綻放開來,右手也在離開市集時多了一只土雞,這是他特地提回家加菜的。
華箏自從入了城門之後就更沉默了,連吭聲應答都沒有,只是板著一張臉,隨著關震的步伐一路走來,就連眼神也不曾改變原本的冰冷。
必震與她相反,仿佛愈是快要到家門口,他的心情就愈亢奮,連步伐都變得輕盈如飛,完全不像是重傷初愈的人。
「對了,」關震突然想到件事,連忙交代著,「等會若是見到了雲兒,我希望你能替我隱瞞受傷的事,因為我不想讓雲兒擔心,所以」
華箏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回答︰「我了解,我不會說的。」得到她的允諾後,關震更是漾開陽光般的笑容,深深的酒窩陷在他的兩頰,感覺像個孩子一樣充滿朝氣,讓人很難不被他的笑容所迷惑。
三步並成兩步的輕快步伐在來到一處小木屋時,立刻停頓下來,一張溢滿思念與牽掛的臉莞爾一笑,隨後朝著屋里大聲呼喚︰「雲兒,我回來了。」
不一會兒,小木屋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形柔弱的女子從門扇後面慢慢的探出臉來,骨碌碌的大眼楮好奇的望了望。
「哥哥?」關雲听聲辨人的問,「是哥哥嗎?」
必震很快的將籬笆柵門打開,跑到關雲的面前。「是我,我回來了。」
必雲蒼白的臉蛋因為瞧見哥哥的身影而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快快的跨出門檻迎接久日不見的哥哥。「哥哥,你終于回來了。」關震傻笑的搔了搔頭,動作極為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