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淙沂挑眉看她,倒也不急著申辯。
她將報紙取了出來。
沈淙沂接下報紙讀著,泛起了笑容。「這個記者不錯,可以考慮挖角。」
「你竟然接受其它報社的采訪,這個該留給自己報社獨家的。」
他將報紙一丟。
「新聞媒體是公器,身為報社老板不代表我就有權力左右新聞自由,誰來采訪我就與誰談……如果我心情好的話。」扯著唇,他在未了補了句。
「那有什麼不同?」她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香蕉日報是出了名的八掛大報,制造新聞的功力一流,接受他們的訪問,難保他們不會將訪問內容來個移花接木。而且……」她頓了會兒才淡然地接口︰「而且他們的AE非常沒品。」
他笑了出來。「原來是你自己小心眼。」
「我只是就事論事。」對他的調侃她不以為意。「以後接受采訪最好挑一下對象,否則惹了一身腥。」
「是,謝謝你的建議,我會銘記在心。」他笑著,在她頰上偷了個香。隨即又道︰「那是好多天前的報紙了,你怎麼今天才知道?」
她聳肩。「去美容院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我一向不看這家報紙。」然後她斜眼月兌他。「你早就知道了?」
「听說的。」他簡單帶過,注視了她好一會兒。
在他的注視下,她垂眼審視自己,才又抬眼問他︰「怎麼?」
他笑,搖著頭,笑中帶有玄機。
「到底什麼事?」她一向不愛追根究柢的,不過天時地利人和……總之今天她就是想知道他的注視與他的笑容究竟藏了些什麼。
他撇了撇唇,考慮了會兒才問道︰「今天的報紙,看了嗎?」
「嗯。」她點頭。
「全都看了?」
「十幾二十份報紙?當然不可能。」她搖頭,有些不耐煩。「別賣關子。」
「我是好老板,新典日報獨家。」他有些嘲弄,取出報紙遞給她。
他的語氣今她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才接下報紙。當她看到他所謂的獨家,險些昏倒。
報上刊載的是上一樁「三角戀情」。主角分別是沈淙沂、徐瑞苓,和她。其實也說不上是三角戀情,只是為沈淙沂澄清與徐瑞苓的緋聞,順便披露沈淙沂日前指出的親密女友,極有可能便是其下「盺報」的廣告業務」凌雪,還附了張她有些模糊的照片。天知道他們上哪兒去弄來的,那張照片,她自己都沒看過。
「你提供的獨家?」她的表情淡然。
「這是事實。」他不帶情緒地說,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所以你是打算分手?」她泛起淺淺的笑容。
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生氣。沈淙沂面無表情地看她。
「當初說好的,我們交往的事不公開。」她說。輕軟的語氣很容易打動人,可是不是現在的他。交往了這麼久,他已經明白她的溫婉柔弱只是表相。
他也扯著皮笑肉不笑的臉皮,淡道︰「對,不公開,連出門吃個飯看場電影都不行,我一直嚴守分際地當個地下情夫不是?」
「地下情夫?」若是半時的她一定會覺得好笑,可是今天她不。「當初是你自己同意不公開的,現在這種語氣、這種用辭算什麼?所以你很高興這件事上報?你以為見報曝了光,我就必須接受?」
他真的火了,不再陪她玩散件優雅的游戲。
「你以為我愛?我事前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是今天看了報紙才知道的。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我很高興這件事上了報。」
「所以你也不是全然無辜的,即使不是你提供的消息,你也月兌不了干系。你根本是縱容下屬,事前就知道,現在卻在這兒扮豬吃老虎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氣悶地說。
「隨你怎麼說。我覺得趁這機會公開了很好。我們的交往為什麼要偷偷模模的?被知道又如何?我干嘛?見不得人?」他的口氣有些沖。
他頭一次這麼對她說話,她也不快,沉聲回道︰「見不得人的是我,我怕你的大名和我連在一塊兒玷污了閣下,是我對不起你,壞了你的行情。」
他輕哼。「不錯呀,伶牙俐齒,半時怎麼不道麼說話?蛾,對了,平時你扮可憐就好了,不過那一招對我不行,所以──」一個抱忱砸上他的臉,阻止了他後面的話。
她瞪著他,瞪了許久許久許久,然後……她笑了出來。
「笑什麼?」
「這是我們第一次吵架……不,是我第一次和人吵架,很好玩。」
「好玩?」他的表情滑稽,不可思議地看她,然後問︰「你從不曾和你妹妹吵架?」他從小和弟妹吵到大,很難想像竟然有兄弟姊妹不吵架的。
「不曾,我很疼她。」
「疼她?說得好像你大她十歲八歲似的,你也不過大她幾分鐘罷了,別故作老成。」第二個抱忱飛向他,這次他接了下來,置于腰後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朝她點了頭。「謝謝。」
她好氣又好笑地自了他一眼。
「你和那個小丑也沒吵過架?四年都不曾?」他又問,語帶懷疑。
「不曾。我不愛生氣,他沒你的好本事,能惹我生氣還吵架。」她明白他說的小丑是黃盛陽。
他吹了個口哨,得意地揚了揚眉。「真是榮幸。」
第三個抱忱飛了過去。「幼稚!惹我生氣你很開心嗎?」
「開心,開心極了。」
傍他一個假假的笑,她說︰「我也很開心,今天起我的身分就從廣告業務變成老板的女人。」
「你又來了,想像力豐富,總愛胡思亂想。」
她淡然笑道︰「你當然不會這麼想,因為沒人放在你面前嚼舌恨,你是老板嘛。」
「不需要這麼譏誚。」他不悅地說。然後審視她半晌,語氣軟化,問道︰听到同事說了些什麼嗎?」
「干嘛?你要幫我報仇?開除他們?」
她的不正而回答,令他以為確有其事,連忙又問︰「你被同事刁難了嗎?」
「對。客戶突然間不願與我配合,同事都不和我說話,我報告不見了,找回來的時候,上面用紅筆為了大大的「蕩婦」兩個字……」他皺眉的樣子令她失笑。「當然沒有。又不是演連續劇,那這麼夸張。」看了報紙的日期,她又輕笑道︰「而且同事打算為這事兒刁難我也還沒那機會。明天星期一,我會早點進辦公室,或許有機會扮灰姑娘。」
她始終維持著笑容,他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在他的注視下許久,她突然開口無所謂地說︰「算了」
他沉默地注視她許久,有些粗聲地問她︰「算了是什麼意思?」
她聳肩,沒有回答。
他一把將她扯入懷中,悶聲問道︰「你想分手?」他想到了方才她曾問過的「沒有。」她有些訝異他會如是想。「想像力豐富的是你,簡單兩個字你都能做此聯想。」頓了會兒她又問︰「或者,想分手的是你?」
「當然不是。」他的表情放松了,不過仍是問︰「那算了是什麼意思?」
「算了就是,隨你高興吧。以後我們大方吃飯、大方看電影,你要在大馬路上我都陪你。」
他並沒有預料中的雀躍,而是靜靜地問她︰「為什麼?」他總猜不透她的情緒。
「不為什麼,我高興。」她輕拍他的頰,笑咪咪地說。
他抓下她的手,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善變的女人。」他說。
「好說。幼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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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
這熟悉叫喚令凌雪頓了一下,在心中哀嘆。看了面前的沈淙沂,她無奈地站起身面對來者輕喚︰「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