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我撫著他的臉。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我。
看了他一會兒,我沒再追問。輕輕地,我將他擁入懷中。他沒有拒絕我的擁抱,將臉埋在我胸前。我抬起手以指梳著他潮溼的發,感覺到他的手環上了我的腰。
我就這樣靜靜擁著他好一會兒。
然後,他將我推開,看了我許久,伸手輕觸我的頰,他說︰「你先去房間等,我馬上就來。」
「嗯。」我點點頭。起身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才走出浴室。
我坐在床沿等著。我听到他從浴白起身的聲音,又等了會兒,才見他穿了件浴袍步出浴間。
他坐在我身旁,將我攬入懷中,下巴抵著我的頭頂。
餅了好些時候他才開口說︰「我母親去世了。」
我怔了一下,將他推開,看著他。
「不是她,她不是我母親。」他以手扒著發。「我母親早在二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我不明白他所說的,可是我沒有問。
他垂下眼不再看著我。
「我父親與我母親並沒有結婚,我父親為了接掌家族企業而娶了他現在的妻子。結婚之後他們才知道有我……他的妻子不能生育,他們千方百計地從我母親那將我奪了過來。半年後我母親自殺了。」
我舉起手輕觸他的頰,他將我的手抓了下來握在掌中,撫著我的指節。
「我一直都不知道。」停頓了一會兒他再次看向我,表情悲傷而疑惑。「你知道嗎?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從來不曾懷疑自己的身世,不曾想過自己有可能不是她親生的。雖然之後她生了爾承和妍如,可是我從來不曾感覺到她對我們之間的差別。」他譏嘲地擰起嘴角。「或者,他們兩也不是她生的?」
「去他的。」他閉了閉眼,臉上的神情很復雜。「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我叫了二十多年母親的人,竟然是害死我親生母親的兇手。她如果別對我這麼好我會容易處理些,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他痛苦的樣子我好難過,好想幫他做些什麼,可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我不是那麼明白他所說的,不過,也知道了個大概。我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得知這些事?他與家人談過了嗎?我有許多疑問,不過在這個時候,這些問題似乎顯得無關緊要,我什麼也沒問。
我听他說過他家里的事。他與家人的感情非常好,如果他方才所說的都是真的,他必須承受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了。
我傾過身將他擁在懷中,一如之前,他沒有拒絕我的安慰,他也擁著我。
餅了好久,他開始以臉蹭著我的,在我耳邊說著︰「我收到一封信,寄信人自稱是我親生母親的姐姐。信上說的全都是有關我母親的事,還附了一些我幼兒時期的照片。」
「你與你的父母談過了嗎?他們證實了這件事?」我撫著他的發問道。
「我去問過他們,我從來沒見過她,當然不可能相信一個陌生人的片面之詞。我將那封信交了給我父親,他完全沒有否認信上所說的,他根本什麼都不說。而我母親……」他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她哭了,說她很抱歉,其它的,她也是什麼都不談。」
「她真的是個好母親,我在想,如果不要牽扯這麼許多恩怨情仇,我完全不會在意她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那麼溫柔的她,怎麼會做那種事呢?可是如果那不是事實,他們為什麼不敢面對我?」他伏在我懷中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的情緒似乎平緩多了,至少他的語氣听來是如此的。
我捧起他的臉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他看來好疲憊。我覺得心疼,可我也無法解答他的問題。輕吻了他一下,我取來吹風機為他將潮溼的發吹干。
「睡吧,我在這兒陪著你。」我說。
他沒再說什麼。將臉埋在我懷中,他緊緊擁著我。
那一晚,他睡得很不安穩,而我,一夜無眠。
***
早在好幾天以前宿舍樓下就帖了停電的公告,而停電的時間就是今天晚上。
我一向很善待自已的,于是我早早打了電話給爾杰,告訴他我今天要去投靠他。下了班,我就往他的住處直奔而去。
結果他還沒有回來,我只得自己用鑰匙開了門進去,這是我第二次用這把鑰匙。
他今天好慢。我洗了澡,連飯菜都煮好了,他還沒有回來。
等了許久,我總算听到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我連忙跳了起來到門口迎接他。
或許是忘了我告訴過他今晚要過來,他看到我竟有些訝異。
「干嘛這麼驚訝?我告訴過你我今天要來的。」我嘟著嘴看他。
他笑了,將我擁入懷中,鼻子蹭著我的頸,含糊不清地說︰「我忘了。」然後,他抬起頭來看我。「洗過澡了?」
「嗯。」我點點頭。
他又低下頭吻我。似乎是故意的,他滿是鬍渣的下巴直蹭著我的頸,弄得我又癢又刺,我笑著直想躲開。好不容易,我將他推開了些。
「別鬧,菜煮好了,你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先吃飯。」他毫不考慮的說。「我好餓。」
「嗯。」我點著頭進廚房準備,見他跟了進來,我又將他推出去。「先去洗手。」
說實話,我的廚藝不如他,我會的只是家常得不能再家常的小炒,可他愛吃。所以認識他之後我下廚的機會變多了這算是千里馬遇上了伯樂嗎?好像也不算,因為我的廚藝實在不能稱之為千里馬。
算了,管他夠不夠格稱為千里馬呢?他懂得欣賞就好了。看他將我做的菜吃個精光,我有些滿足、有些虛榮的想。
他一吃飽硬主動收拾起桌上的碗盤,我將他攔了下來。
「我來,你坐著。」
平時我並不會搶著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今天例外。因為我看得出來,他累壞了。
那天我過來陪他的晚上之後,他再也不曾提過家里的事。除了偶爾會發現他臉色凝重地在沉思之外,一切,與過去沒有任何不同。
我不知道他怎麼處理那件事,或者,他有沒有試著去處理。他沒有與我談,我也不知道該如何主動提起。他仍是照常到公司上班,每回見面,他都是一臉疲累。我完全幫不上忙,只能在一旁陪著他。
我表示要接手洗碗的工作之後,他倒也沒有異議,就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在我要端起碗盤進廚房時,他突然站起身說︰「你洗碗,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