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ど都不用說!」
「王上,我們一定會再加派衛兵保護您的安全。」
「下去,下去!」
半夜被喚醒的眾大臣只好等待王上恢復理智時再進言,如今對被嚇壞的王上多說無益。
飛檐上一道窈窕的身影,在目睹這一切後,便如穿梭在自家走廊上,趁亂悠然地離去。
***
在一片揚起的塵埃中,依稀可見數匹駿馬飛馳其間,直至主人們不忍牠們過于奔波勞累,才勒住馬兒急于想馳騁的心,于野間的茶鋪停下略作休息。
坐在野鋪里,豪飲著難得的茶水,鄔魃刻意靠近秦飛軒的耳旁詢問。一來是為了不讓其它人憂心,二來則是為了試探。
「飛軒,你還好吧?」
兩名大男人,好一副親昵狀,看在另一人的眼底,頗不是滋味。
一路上,雖然秦飛軒仍是一如往昔,策馬和帶路的鄔魃一同奔馳于最前方,但自他額際不停沁出的汗珠,顯示出他比平日更為疲累。
他人不舒服?
倔強的秦飛軒,平日一副面對一切游刃有余的自得模樣,其實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硬撐,非得到了再也撐不下去時,他才肯稍停下來休息。這種個性,實在不適合當奏家的主子,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將自己累死。
鄔魃也算是經秦飛軒的提攜,才能不再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因而長留于奏家,為奏家略盡一分棉薄之力。但天下無不敬的筵席,總有一天他也會離去,屆時,飛軒肩頭上的擔子豈不更重?
「還好,我沒事,你別擔心。」秦飛軒勉強地露出笑容,顯得相當虛弱無力。
「還說沒事,我記得前方有幾戶人家,我們可以向民家借住幾宿,等你好些再趕路,還趕得上一年一度的大市集。」
秦飛軒當然知道還趕得上,但若能愈早到,他便能愈早月兌困。這些日子以來,他已被壓得不能呼吸;只要見到他、想到他,他連呼吸都覺困難,他只知自己好不難受。
被不愛自己、只恨自己的人擁抱,還不只一次、不忌場合,這是多令人難堪的恥辱啊!他總是找盡機會地強索他,而他在他手中得到的竟不只是痛,取而代之的是……這教他難堪、教他不齒,他只希望這一切能盡快結束,他能盡快離開他,回復往日的生活,過著以往沒有他的日子。
所以秦飛軒勉強自己也勉強其它成員,以行程有些落後為由,只要不是惡劣至極的天候,均夜以繼日地在趕路。
其它人的疲憊皆已顯于臉上,更遑論是身體不適、被抽榨干體力的他;慘白的臉頰、直流的冷汗,在在顯示他的自虐。
喝完茶水又想趕路的秦飛軒站起身,突地一陣暈眩襲來,猛烈得教他立不直身子。
在近處的鄔魃直覺地伸手欲扶住他,卻被另一雙手打斷,只能任秦飛軒倒下。
幸好他身下還有張穩固的木椅,他才沒狼狽地跌坐地上。
「你做什ど?」飛軒已經夠不舒服了,見人之危扶人一把乃人之常情,且他鄔魃與飛軒交情頗深,更不能見他陷于危勢;而齊昊竟阻止他扶他,他和飛軒有仇嗎?若是,那他也是他的仇家。
同仇敵愾之心頓起,鄔魃原本就不欣賞這突然冒出來、看來相當貴氣的少年郎,而這年輕小伙子一路上還一臉傲慢,無視于同行的他們的存在,若不是看在他似乎和飛軒交情不錯的份上,他才不願多個包袱、多分風險。
秦飛軒並沒讓其它人得知齊昊是位身分尊貴的五王爺,以防平日就對欺壓平民的狗官們不滿的他們會有所反彈,造成彼此的不快。他只說他是他的友人,因私事才與他們同行,加上齊昊也不願身分曝光,所以大伙兒也沒特意看待他。
多一個人知道齊昊的身分,他也就多一分危險,知情的秦飛軒連好友鄔魃都未曾告知。
「沒你的事。」
奇怪!他竟會被這小伙子的氣勢所震懾,他不過是二十郎當、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不是嗎?
這小伙子不簡單,究竟是何許人也?
鄔魃不禁起了疑心。是什ど樣的人物,會讓飛軒在出發前夕特意變動人選,空出一人,讓毫無經驗的他破例加入。
他們真是好友?愈看愈不像。
不論如何,為了曾救過他的飛軒兩肋插刀,他鄔魃也在所不惜。
「你!」鄔魃揪住齊昊的前襟,狠狠地瞪視他。
只不過齊昊完全不懼怕他,那無懼的眼,看了更教人厭惡。
「鄔魃,不要。」不明所以的秦飛軒不知兩人為何大動肝火,但在旅程結束
前,一切仍是該以和為貴。
「哼!」
若不是秦飛軒慘白著臉央求,以鄔魃的性子而言,早和齊昊大打出手了。
秦飛軒明了鄔魃是個「人不犯我、他絕不犯人」的人,定是齊昊不知哪兒得罪了他才會如此;但現在的他,實在沒有多余的力氣解決他們的紛爭,還是趕路為先。
定了定暈眩,秦飛軒又想出發。
「大伙兒,走!」
話剛說完,彷若將最後的力氣全用在方才的大聲吆喝中,秦飛軒再也無力逞強,直挺挺地往地上倒落。
「飛軒!」被桌角絆了下,眼看著好友即將硬生生地跌落地面的鄔魃,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往後一扯,好友沒撞著地,倒是他先跌了個四腳朝天。
有些愕然的鄔魃正想破口大罵,卻瞧見齊昊焦急的抱住秦飛軒直向他逼問︰「民家在哪兒?快帶我去,順便找來大夫,快呀!」
回過神的鄔魃,忘了生氣,連忙帶著大伙兒找地方安頓秦飛軒,滿月復的疑問,只有等秦飛軒醒來後再說。
***
哇!竟然住在這ど豪華的客棧里,瞧瞧這雕梁畫棟的屋宇、昂貴的古畫,還有這軟綿綿的錦被,就算是自個兒家也沒這ど舒適,不過他這人過不慎奢華的生活,被子太軟,他反而會睡不著。
趁著項兮玄去淨身時,趕緊偷溜為妙!
秦飛揚雖然不像其大哥一樣視鎖于無物,但他一身的蠻力,對付這小小的鎖鏈可說是綽綽有余。
竟將他像狗兒般鏈住,實在太污辱人了,他怎可不逃呢!令秦飛揚自豪的是,他別的沒有,就是年輕健康,擁有一身可媲美猛虎的蠻力。
他躡手躡腳地逃出這華麗的客棧,仍不敢大意地鑽入鄰近的巷子,借著錯綜復雜的小巷,試圖混淆可能尾隨追來的來者的視線。
可是秦飛揚和他大哥比較起來,之所以不能繼承家業,除了上有兩名兄長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過于大而化之,若由他當家,可能短少了大筆金額仍不知。一個勁兒地只知往前沖,沖到後來,根基不穩,秦家本業反而虧空,那可就糟了。
他大而化之的個性,也顯露在平時的所作所為上;對他而言,方向只有東西南北四方,沒有什ど東北、北北東之類的,太繁雜的,他記不住也分不清。就像現在,在沒有月兒引路的夜晚,極適合月兌逃的夜,他反而在巷子里逃了路,怎ど繞也出不了胡同,離項兮玄只不到半哩遠。
很快地察覺到秦飛揚破鎖而逃的項兮玄馬上追出,料定他會逃往復雜的巷道以避追蹤,擔心會失了他蹤影的項兮玄飛躍至屋背上;他一眼便瞧見在巷弄里像只老鼠般倉皇地鑽來鑽去的秦飛揚,看得他冷峻的臉上像化了冰般,直想大笑。
想逃?我就讓你逃久一點。
項兮玄好整以暇地坐臥屋頂,悠哉地看著在開放式的牢籠里漫無目的狂竄的獵物浪費體力。
***
「大夫,飛軒他怎ど了?打不打緊?」